天仁峰,青華殿。
青華殿內供奉著東極青華大帝,又名,太乙救苦天尊。
《太一救苦護身妙經》有云:「元元之祖氣,妙化九陽精」。太乙救苦天尊乃九陽之精所化,出於始青之炁,是先天之靈,因為慈悲心故,哀憫一切眾生,於無始劫前便開始救苦救難。
在道教的度亡齋醮科儀上,法師不論使用何種科書,無一不請天尊加持,這是由於天尊誓願救度天下一切罪苦有情。
此時,青華殿內正傳出陣陣誦經之聲。
「青華長樂界,東極妙嚴宮。」
「七寶芳騫林,九色蓮花座。」
「萬真環拱內,百億瑞光中。」
「玉清靈寶尊,應化玄元始。」
「浩劫垂慈濟,大千甘露門。」
「妙道真身,紫金瑞相,隨機赴感,誓願無邊。」
「大聖大慈,大悲大願,十方化號,普度眾生。」
「億億劫中,度人無量,尋聲赴感,太乙救苦天尊,青玄九陽上帝。」
黃裳站在大殿門前,靜靜聽著殿內的誦讀之聲。
「師娘,您找我?」
黃裳循聲望去,看到顧惜舟如約而至,問到:「恢復得怎麼樣了?」
顧惜舟道:「多謝師娘關心,已經沒什麼大礙了。」
黃裳道:「我與你師父思索良久,算是想到了對治你體內煞氣的辦法。」
顧惜舟有些慚愧,道:「師父師娘費心了。近些天,我加緊了打坐。那股煞氣,應該是抑制住了。我想,是不是因為我急功近利,以致走火入魔?」
黃裳道:「或許吧,我還判斷不出來。但無論如何,這方法一定能把你那煞氣制住,甚至遣除。」
顧惜舟頗感興趣,問:「什麼方法?我願學。」
黃裳正色道:「我欲傳你青蓮劍訣。」
「啊?」顧惜舟先是一愣,沒反應過來。等他回過神,只覺心頭一喜,問到:「這,合適嗎?」
黃裳點了點頭,道:「我考慮了很久,也與你師父商量好了。不過,我這青蓮劍訣不如其他三大劍訣那麼威風凜凜,更多是一些治病救人的心法。而且,四大劍訣若學了其一,便很難再學其二了,你得考慮清楚。」
顧惜舟卻搖了搖頭,道:「能學到四大劍訣,我已經很知足了。您知道的,我向來喜歡醫學藥理。更何況,這是您費神替我想好的路。」
黃裳莞爾一笑,道:「我也只是基於我的認識做出這判斷,不免也有局限。可路要怎麼走,自然還在你自己。走吧,咱們見天尊去。」語畢,她便帶著顧惜舟走入大殿。
大殿中的誦經已結束,眾人都出去了,此刻只有黃裳與顧惜舟。他抬眼望去,看到神龕上的太乙救苦天尊。天尊頭戴冕旒,身著霞衣,妙道真身,紫金瑞相,端坐於九色蓮花座上。蓮華座下,是只九頭獅子,承負著寶座。
黃裳焚起三支清香,雙手平舉至胸口,是謂「心香」,香頭在眉間高度,是為「叩天關」。三拜之後,黃裳右手持香,以左手大指和中指捻住一支插在香爐中間,心中輕輕存想:我心無量光明,遍照十方一切世界,無有障礙。
此乃元始訣,大指與中指指尖相觸,其餘三指自然伸張。若將十二地支落於掌中,中指指尖為午,為元陽,是最炙熱,最光明。
這光明非為外在神力,實乃人人內在都有的赤誠真心。這能夠開闢一切的吾心光明,便是元始天尊。
佛家認為,每個人的心都有無礙的本質。此心可以超越時間,是為無量壽,又可以超過空間,是為無量光。「無量光壽」在梵文當中的對應詞彙音譯過來便是三字:阿彌陀。因此,阿彌陀佛,說的是那人人本自具足的無礙的吾心光明,絕非外在有神佛名阿彌陀。
黃裳再以大指與無名指捻起第二支香,讓第一支香從手中形成的環里穿過,並插在它的右側一寸處,心中輕輕存想:我如赤子,縱經千磨萬擊,仍守本心光明。
此乃靈官訣,大指與無名指指尖相觸,其餘三指自然伸張。無名指尖為未,為雷庫,收藏天下萬千雷霆霹靂,亦為祭煉與磨難。
午宮創世元陽美好純粹,但往往與現實相悖,就像是懷揣救世夢想的年輕人初入社會,往往會發現世間要比他想像中複雜得多。救世,並不簡單。
當這種純粹而美好的元陽受到極大壓抑,便會產生雷。雷並不是外在的雲間電光,而是人人本性具足的正義。儒家稱之為,浩然之氣。
孟子曰:「其為氣也,至大至剛,以直養而無害,則塞於天地之間。」說的是這浩然之氣直、方、大,必須以正直的方式來長養而不得損害,那麼就能讓它沛乎塞蒼冥。
這股浩然之氣會引動天地正氣,催發出對世間不公的咆哮。雷火淬鍊,不屈鬥爭,在紅塵中祭煉吾心光明,這便是靈寶天尊。煉人如煉丹,亦有佛名為藥師。
最後,她以大指和食指捻住第三支香,插在第一支香左側一寸處。三支香從上至下皆與鄰香間隔一寸,不多不少,是為「寸香寸心」。同時,她心中輕輕存念:我如老君,紅塵煉我成燭,破盡世間諸暗。
此乃老君訣,大指與食指指尖相觸,其餘三指自然伸張。食指指尖為巳,為陽神。當純粹而理想的元陽在紅塵中得以百般磨礪,終於成器,便證得了陽神,那是人人皆有潛力達到的純陽境界。
此時,那位懷揣救世夢想的少年,已在社會的複雜與艱險當中歷練成了一位智慧的長者,可以如同暗夜中的蠟燭那般點燃自己,驅離黑暗,傳授眾生真理,這便是太上老君,也稱,道德天尊。這種情況,也很是呼應佛家娑婆世界本師釋迦牟尼的狀態。
元始天尊,靈寶天尊,道德天尊,被合稱為三清,是道家的至高尊神。神話中有三清創世,指的並不是三個外在的神仙創造了天下,而是指人將元神放在雷庫中祭煉成陽神,將吾心光明在紅塵中錘鍊成至高智慧,進而普度眾生。
自然,「滅度一切眾生已,而無有一眾生實滅度者」,這又是後話了。
第三十七章 沐浴(廿七)化三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