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日為我國大將,指日可待!」
西鄉的三老、里父老誇讚之聲不絕於耳,紛紛向他獻酒,趙括有些微微發愣,因為平日裡,別人介紹他時,少不了要加上一句。
「此乃馬服君之子!」
馬服子,這是一個讓他驕傲自豪,又時刻想要擺脫的名號。
他想從父親的陰影下站立起來,不是之前那種少年的叛逆,而是想真正靠自己的能力和功勳,對得起這個名號!
此番來祁縣剿賊,是有生以來他第一次獨自領兵,總算不負眾望,而長安君在介紹他時,也故意略過了他的家世。
對此,趙括非但不惱,反而十分感激!
「趙校尉……」他喜歡這個稱呼,咧開嘴,接過三老獻上的酒,一飲而盡!
在趙括為別人對「趙校尉」而非「馬服子」的誇讚而高興時,明月也感慨良多。
趙括率部與賊人鏖戰時,他不在前線,而在昭余邑坐鎮。
明月是個有自知之明的人,他明白自己的長處是對歷史大勢的了解,是臨場的機變,是暗藏心中的一些未來事物,而不是領兵作戰。
帶兵打仗在春秋是每個大小貴族都要學習的事,畢竟那時候打仗簡單,兩軍約好作戰地點,擺開陣勢,堂堂正正地廝殺——其實多半是貴族在戰車上拼命表現自己的勇武,而士卒只是搖晃旗幟打打醬油。
貴族們打得興起,還會找機會向對面的勇士敬酒、致意,讓人感覺這不是打仗,而是一種獨特的社交方式。眼看打到天黑,就吆喝一聲大家散了,不俘虜老弱,不追擊逃兵,連對面的國君,也不能逼得太過分,因為那樣不符合「禮」。
可自從孫武這傢伙橫空出世後,禮儀彬彬的作戰方式就被破壞了,兵者詭道也,戰爭變得無所不用其極,只要勝利就好,而兵家也應運而生,專門以研究作戰、用兵為人生追求。這時代的戰爭,已經變得很專業化,一個外行驟然掌握兵權,胡亂指派,只會喪師失地。
所以明月覺得,自己連趙括都比不上,強行指揮的話,說不定以後「紙上談兵」的名號說的就是他長安君了。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手邊只有趙括能派上用場,他也只能放手讓他去做。
好在這場仗,趙括打的漂亮,以犁庭掃穴之勢,徹底剷除了最大的一支水賊,這消息傳出後,其他賊人要麼選擇遁逃,要麼就等著後續的追剿吧!
就在這時,那些鄉三老、里父老,以及鄉邑長者,竟帶著全鄉兩三千人,朝明月下拜。
「此番水賊盡滅,我鄉得以解救,都是托長安君之福啊!」
明月連忙拱手:「豈敢,此乃諸將士、鄉人用命,我哪有什麼功勞?」
昭勃抬頭道:「若非長安君說服豪長出人出糧,若非長安君沙汰縣卒加以精簡,若非長安君向朝中求得趙校尉馳援,此番剿賊,絕不會如此順利!長安君對我西鄉百姓,有再造之恩啊!」
言罷,眾人紛紛朝他頓首以表感謝,明月也朝他們對拜,而後又大聲說道:「古人云,樂只君子,民之父母。光雖年少無知,但身為祁縣封君,便是本縣九千戶百姓之父母!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惡惡之,那些率獸而食人的賊寇,我與百姓感同身受,恨不能生食其肉!好在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彼輩便是這般下場!」
他指著那堆砌得老高的頭顱,下令道:「董方!」
「臣在!」
董方連忙出列應諾。
「將所獲頭顱在昭余祁畔築成京觀,以震懾宵小,所俘賊人,讓他們相互檢舉,但凡有殺人、**惡行者,一律於邑內鬧市處斬!」
這一命令,幾乎直接剝奪了那兩百餘被俘賊人的生存權利。
這卻是蔡澤的建議。
「鄭子產曾言,夫火烈,民望而畏之,故鮮死焉。水懦弱,民狎而玩之,則多死焉。」
「昭余祁中賊多,難以除盡,故而公子應當示以誅罰,以震懾余賊!讓人知道為盜的下場!」
但另一方面,對於百姓,他卻要示之以柔。
「今年西鄉的勞役、賦稅,統統減半!」
此令一下,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