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家自從當年被批判空想之後,也開始探究人類不平等的起源,內部也如同當年儒家六分一樣,分出了不同的派別。
當年的一系列經濟政策出台之後,諸夏看似歸一卻又分出了新的階級,導致了各種不同的思潮開始流傳。
原本由周天子分封的疆土所割裂的天下,如今被階層所割裂。
土地私有、允許買賣,在新技術的支持下,資本獲利的利潤增加,兼併的速度也呈現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景象。
越來越多的人失去了土地,進入城邑做工謀生,而蒸汽煤鐵之下的苦難,比之當年做自耕農時候的光景總歸不如。
那個穿著短褐打著草鞋的青年說完這些後,有人便提出了反對,說道:「依我看,這倒不是問題。」
「適子說,樂土不是一日可以建成的,這些苦難我看都是不可避免的過程。」
「所以,依我說,我們這些年輕人,應該多做些實事,少談些道義。只要將來機械發展了,天志知曉了,一畝地可以產五百斤糧食、一個人一天可以生產一百個人穿的布匹時,那麼到時候才可以說樂土。」
「現在嘛,這些都是必須要經歷的過程。這些苦難的人,只是要達到樂土所必須的肥料。」
「況且,現在不是比以前好多了嗎?二十年間天下財富總和增加了多少?是過去數百年都趕不上的。」
「墨子說,天下利弊有三表可依,這天下財富總和不正是三表之一嗎?」
「我們這些人如果真的有志於利天下,就該不問政治,不談道義,而是門頭苦做,各盡所能。」
「適子說,主觀利己,客觀利他。就像是前幾年那個改良了紡紗機的人,他未必就是有利天下之心,他那麼做只是為了賺錢,可終究天下的棉布更加便宜了,也有更多的人穿上了棉布不是嗎?」
他這番少談道義多做實事的話,也有許多擁躉,幾個人附和道:「是這樣的。既然是不可能越過的,我看我們這一輩人就不要管道義,而是多做實事,探究天志,改良機械,這才是為利天下大志的正途。」
那人又道:「如今是最好的時代。只要你聰明努力,便可以成就名聲、獲得財富。人與人至少沒有貴賤之分,是平等的。」
「可若是真正的平等,那又怎麼可能?人和人本來就是有差距的,有的人天生就笨,有的人天生就聰明,所以自然會有窮富差距,這也是符合道理的。」
「適子言,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其實人也一樣。那些做工的,不是因為懶就是因為笨,而那些有錢的,必然是勤快又聰明的。這是天下的道理,是不可更改的,人如果悖道而行,非要真正的平等,那必然是行不通的。」
他話音剛落,旁邊有人冷笑道:「你爺爺當年只是個篾匠。那時候貴賤有別,君子六藝精通,你爺爺卻連個字都不認得。」
「按你這麼說,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那當初你爺爺就活該做一輩子篾匠,憑什麼要起來造貴族的反?」
那人漲紅了臉,罵道:「不要牽扯家人祖先!」
罵他那人起身道:「我不但罵你,還要打你!你不配談利天下!」
擁躉不談道義多做實事的一些人紛紛起身道:「你算什麼東西,由你來說配不配?」
雙方一言不合,倒也真的是文質彬彬,野蠻體魄,眼看就要毆鬥在一起。
本已經準備離開的衛鞅看到這些人一言不合就毆鬥,心想這倒是真有點自己年輕時候天下的樣子。那時市井間一言不合就毆鬥殺人逃亡,倒也尋常見。
然而這些人最終還是沒有打起來,那個篾匠的孫子或許是氣勢上敗了下來,或許是見到人多不敢動手,終於訥訥道:「那你說,這天下難以平等的根源是什麼?」
穿短褐草鞋那年輕人沉默一陣,終於道:「私有制。私有制是天下人不平等的起源。」
「你們也知道,當年索盧參病逝前寫給適子的那封信,適子後來將其公開,說是真理越辯越明。那麼,既然貴族的權力不能世襲,為什麼財富積累的機器、土地卻可以世襲呢?」
「你說人與人之間生來有聰穎和體能的差距,這我相信,可是一個擁有數千織
第二百七十九章 終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