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三人根本不敢拼死豪賭, 畢竟他們也不是一個人, 他們的生死存亡也牽扯到了許許多多人的切身利益。
來護兒秘密召來周法尚和崔君肅, 把聖主的聖旨和聖主的密詔都擺在了案几上, 任由周法尚和崔君肅仔細研讀。
這事應該怎麼辦?詔令不能違背, 人是肯定要抓的, 只是抓完之後怎麼辦?李子雄就是個「燙手的山芋」, 誰抓在手上都撈不到好, 都必須考慮由此引發的一切後果。聖主也是聰明人, 也耍了心計, 要借刀殺人, 給他自己留一條退路, 而給他自己留退路的原因很簡單, 關隴人的實力太強, 正面對陣沒必勝把握, 於是就把他們三人推到了前面, 說白了就是做犧牲品, 至於是否當真犧牲他們, 那要看局勢的發展, 要看運氣好不好了。
聖主賭運氣, 他們三人可不敢賭, 所以來護兒也不避諱了, 有話直說,「此事我們三人必須齊心協力, 否則……」。這事太重大, 他不敢也不能獨自決策, 事關三個人三股勢力的利益, 他也決策不了, 若周法尚和崔君肅不支持他, 甚至背後扯他的後腿, 他就給「犧牲」了。
周法尚神情嚴肅, 一言不發。
來護兒看了看周法尚, 兩人四目相顧, 然後非常默契的同時望向了崔君肅。
崔君肅緊張了, 他不能不說話。周法尚不說話, 可能代表他支持來護兒, 畢竟他們都是江左人, 彼此有共同利益, 關鍵時刻當然共進退了。崔君肅不想抓捕李子雄, 不想自尋麻煩, 但這話他不能說, 聖主下詔令了, 如果公開違背聖主旨意, 那就更麻煩了。
「月初, 魯軍覆沒於汴水之畔, 李使君生死未卜建昌公聞訊, 悲慟不已, 憂鬱不安。」崔君肅停頓了一下, 看看來護兒和周法尚, 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所以, 此刻若依詔令……」崔君肅指了指案几上的聖旨, 欲言又止。他的意思很直白, 此刻拘捕李子雄, 在道義上站不住腳, 將來不論李子雄結果如何, 他們都將飽受責難,「惡名」算是背定了。
來護兒沒有說話, 只是冷哼一聲以表示他的不滿。崔君肅態度明確, 他不支持拘捕捕李子雄, 實際上就是一推了之, 拒絕參與決策。
周法尚微微頷首, 嚴肅的表情略有緩和, 似乎贊同崔君肅的表態, 不過他不能站在來護兒的對立面, 如果來護兒被「犧牲」, 江左人的整體利益就會受損。
「詔令不可違, 人肯定要拘捕。」周法尚意味深長地說道,「但建昌公威望很高, 若公開拘捕, 必震動水師, 軍心一亂, 則後果難料。」
來護兒若有所悟。
崔君肅心中暗喜, 好, 有周法尚這句話, 事情就好辦了。你有張良計, 我有過牆梯, 就看誰手段高明了。
「人好拘, 但拘了之後怎麼辦?」崔君肅問道。
來護兒臉色再變, 眼神陰晴不定。聖主擺明了要借刀殺人, 借來護兒的「刀」殺李子雄, 雖然詔令上說, 拘捕李子雄後將其押至遼東行宮, 由聖主親自審訊, 但如果來護兒當真這樣做了, 來護兒的仕途也就到此為止了。以來護兒的政治智慧, 肯定能摸透聖主的心思, 然而他考慮到自身利益, 卻不願為聖主排憂解難, 那聖主憑什麼恩寵你, 給你權力和財富?
周法尚看了一眼崔君肅, 不動聲色地說道,「詔令說, 押解行宮。」
來護兒的臉色更難看了。
崔君肅兩眼微眯, 佯作思考狀。
周法尚遲疑了片刻, 繼續說道,「現今齊魯賊勢猖獗, 河北賊勢也猖獗, 若從陸路把李子雄安全押解至行宮, 還是有相當的難度。」
來護兒頓悟, 先是猶豫, 瞬間又目露堅毅之色, 他沒有選擇, 既要保全自己, 又不能得罪聖主, 唯有依周法尚之策了。
崔君肅目露狡黠之色, 嘴角露出一絲笑紋, 周法尚果然老奸巨滑, 這一招用得好, 不露痕跡, 妙若天成。
當夜, 來護兒傳書李子雄, 聖主有詔令, 帥帳軍議。
李子雄回到東萊後就高度戒備了, 任何時候他的身邊都至少有一隊全副武裝的衛士, 而且與自己所信任的親信部屬保持著密切聯繫, 以防不測。聽聞聖主來了詔令, 不祥之感頓時湧上心頭, 李子雄猶豫了, 去, 還是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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