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鬆了一口氣, 眼裡悄然掠過一絲欣慰之色。河北的位置至關重要, 一旦河北支持楊玄感, 河北人全力阻截聖主回師平叛, 則楊玄感就能在東都戰場上贏得更為充足的時間, 如此則給兩京各大政治集團贏得了更多的攫利機會, 如此則東都難以堅守, 國祚難以保全, 戰亂和分裂必將接踵而至, 黑暗再臨中土。
「某知道黃台公目前正在河間剿賊。」楊恭仁說道,「如果黃台公接到楊玄感舉兵叛亂, 黎陽失陷, 永濟渠中斷之噩耗, 遂日夜兼程南下平叛, 至少也要十天左右的時間, 也就是說, 他至少要在十五日前後才能抵達黎陽, 向黎陽發動攻擊。」
崔賾頻頻點頭, 同意楊恭仁所說。
但楊恭仁說到這裡臉色就難看了, 低沉的語氣中帶著幾分悲愴,「某可以肯定, 未來十天左右的時間內, 東都乃至京畿局勢將發生驚天動地的變化。楊玄感肯定能殺到東都城下, 這一點毋庸置疑, 某根本無力阻止, 某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忠誠於聖主的軍隊留在城內, 與他們一起守住東都。另外齊王肯定能兵臨通濟渠, 陳兵於天塹防線之外, 而某同樣無力阻止齊王進京, 某唯一可以指望的就是郇王(楊慶)和安陽公(崔寶德), 寄希望於他們把齊王阻御於京畿之外。還有代王, 他肯定要兵臨潼關, 西京的軍隊肯定要做出支援東都之態勢, 但你知道, 西京的軍隊一旦進入東都戰場, 整個東都局勢就失控了, 東都在各方勢力的激烈博弈中可能不戰而潰, 而東都一旦失陷, 皇統就必然更迭, 內戰就必然爆發, 生靈塗炭, 到那時我們就萬死莫贖其罪了。」
崔賾心領神會。楊恭仁提出了三個條件, 遲滯楊玄感的進京速度, 阻御齊王進京, 想方設法阻止代王進京。這三個條件都很難辦到, 尤其阻止代王進京, 阻止西京軍隊進潼關, 那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高都公(李公挺)已經到了河陽, 武牙郎將高毗也即將抵達臨清關, 而溫城司馬氏等河內豪門在東都形勢尚未明朗之前, 尤其在河北人堅決忠誠於聖主的影響下, 絕無可能冒著身死族滅之風險支持楊玄感, 所以河內方向的防禦還是相當堅固。」崔賾說道,「不過楊玄感為了以最快速度殺到東都, 不會只選擇河內一個攻擊方向, 一旦攻擊受阻, 必然就近渡河, 然後由大河進入洛水。楊玄感手上有大量船隻, 可以輕而易舉把軍隊送進京畿, 所以某認為, 洛水防線才是我們最大的軟肋所在。」
洛水防線本來由右驍衛將軍李渾負責衛戍, 現在因為賊帥韓相國攻陷了伊闕口, 突破了京畿防線, 李渾及其主力鷹揚都去京畿南部的伊闕戰場了, 導致洛水防線的防守兵力數量大減。幾天前楊恭仁調整京畿防禦部署, 為加強滎陽虎牢關的防守力量, 再一次從洛水防線抽調兵力, 而補充給洛水防線的都是剛剛建立的京畿地方軍, 其戰鬥力可想而知。
楊恭仁一言不發。他的防禦重點是京畿東西兩個方向, 是阻止齊王和代王進京, 是把東都危機控制在一定範圍內, 因此楊玄感肯定能殺到東都, 肯定能與賊帥韓相國會合, 但只要齊王和代王不進京, 數萬精銳衛府軍不進入東都戰場, 僅憑楊玄感和賊帥韓相國的軍隊, 根本就拿不下東都。這是顯而易見的事, 崔賾當然清楚, 之所以抓住楊恭仁的「軟肋」, 就是明確告訴他, 自己也沒有辦法遲滯楊玄感的進京速度。
「齊王到了通濟渠, 黃台公(崔弘升)也到了黎陽, 而黃台公只要收復了黎陽, 就能渡河進入京畿, 向東可以支援滎陽阻御齊王進京, 向西則可以與東都內外呼應, 夾擊楊玄感。」崔賾繼續說道,「另外不要忘了白髮賊, 若黎陽願意以黎陽倉里的糧食, 來換取白髮賊對齊王的牽制攻擊, 那麼黎陽不但可以避免陷入黃台公和齊王的南北夾擊之中, 還能給攻打東都的楊玄感爭取到更多時間。」
楊恭仁的眼裡難以遏制地掠過一絲殺氣。河北人居心叵測啊, 從崔賾的話里就能聽得出來, 白髮賊是他們手上的一顆重要棋子, 這顆棋子若利用好了, 雖然可以牽制住齊王, 但黎陽也難以收復, 而黎陽久攻不下, 就必然給那些從北方南下而來的各路平叛大軍一個充足的遲滯於大河北岸的藉口, 如此一來東都戰場上的變數就大了, 形勢必然日益惡化乃至一發不可收拾。
「代王何時進京, 取決於西京政局的發展。」崔賾苦嘆道,「東都阻止不了代王進京, 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