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一,義軍和官軍繼續在匡山一線激烈交戰,但戰場已經延伸到了歷城,董純指揮徐州諸鷹揚向歷城南城門發動了攻擊。
董純遣使疾馳彭城,命令衛府官員緊急調撥軍隊和糧草支援齊郡戰場,又急書彭城郡丞崔德本以及下邳、東海兩郡行政長官,請他們竭盡全力給予支援
徐州人口多,經濟富裕,雖然一些郡縣曾遭到聯盟軍隊的劫掠,徐州諸鷹揚也曾被李風雲打得全軍覆沒,但動搖不了根本。董純到任後,奉旨募兵,短短時間內便重建了諸鷹揚,但在齊王楊喃的授意下,董純募兵的人數多達兩萬,除了補足諸鷹揚的缺額外,余者都做為地方鄉團集中到彭城訓練,以備不時之需,結果現在就派上用場了。
目前齊王楊喃有兩萬大軍,魯郡太守李珉有近五千人馬,董純帶來三千衛士,單純從人數上來說,官軍處於劣勢,再加上張須陀不知所蹤,水師又遲遲不上岸,僅靠齊王的力量顯然無法奪回曆城,所以董純匆忙從徐州調兵來援合情合理。董純也很果斷,一次性從徐州調兵一萬兩千人,其目的不僅是增加齊王的實力,還要利用眼前這個機會實戰操練剛剛徵募不久的新兵。
董純要練兵,李風雲更要練兵。現在歷城戰場上與官軍交戰的都是各路豪帥的軍隊,不但聯盟里的豪帥們親自操刀上陣,河北豪帥們也是輪番出擊。沒辦法,李風雲太強勢了,歷城是他打下來的,河北人又要依賴於他的幫助,誰敢公開與李風雲對抗?李風雲把他的嫡系人馬一分為二,一部分組織數萬民夫正在搬空歷城,一部分則部署在戰場後方,不但肩負備軍之責,隨時支援前線各軍,還承擔了監軍重任,只要有消極怠戰或臨陣退縮者,皆嚴懲不貸,殺無赦。
李風雲的血腥手段,極大震懾了豪帥們,即便心懷不滿,也不敢與李風雲正面衝突。此刻是生死關頭,必須不惜代價奮勇殺敵,此刻出工不出力,渾水摸魚,純粹就是自尋死路,就是置義軍存亡於不顧。李風雲占據了大義,站在公理之上,籍此殺人,誰都找不到反對的理由,死了也是白死,因此豪帥們只能把不滿放在心裡,指揮手下將士們浴血奮戰,拼死阻御官軍。
這一天,李子雄召見了楊潛。
李子雄與觀德王楊雄同殿為臣,彼此政見不同,又分屬不同的政治集團,雖不能算是你死我活的政敵,但也說不上有多好的交情,所以當李珉稟報,說觀德王楊雄的孫子,觀國公楊恭仁的兒子,在歷城鷹揚府出任司馬,主動求見時,李子雄當即便估猜到楊潛求見的目的,只是他有些詫異,如此豪門世子,為何在一個小小的鷹揚府屈就司馬?這裡面到底有什麼秘密?李子雄頗感疑惑,正好公務繁忙,便沒有馬上答應。
今天楊潛再次求見,李子雄考慮到其家世顯赫,再加上齊郡局勢漸趨明朗,也就召見了。
李子雄不認識楊潛,但李珉認識,經其介紹之後,李子雄倒還客氣,延請入座。李子雄的「客氣」不是給楊潛的,是給楊潛背後的楊氏豪門的。做為皇族的旁支世子,楊潛的身份雖然非常尊貴,自有其矜傲之處,但面對李子雄這等赫赫有名的大權貴,他亦不敢失禮,表現得溫恭而謙和。
李子雄為解心中疑惑,直接詢問,你為何在歷城鷹揚府出任司馬?誰的安排?
楊潛的父親楊恭仁在丁憂之前是吏部侍郎,吏部的副長官,主掌全國官吏的任免、考核、升降、調動事宜,其權力之大可想而知,正常安排一下自己的兒子在中央府署工作很正常,再說以楊潛的身份,即便不到中央府署任職,也可以到禁衛軍的核心部隊三衛五府里做個軍官,近距離接近聖主和中樞,完全沒必要放在地方鷹揚府進行鍛煉。
楊潛無意隱瞞,直言不諱地告訴李子雄,自己在家族中是個異類,不支持激進的改革思路,與祖父觀德王的政見迥然不同,與父親觀國公楊恭仁的執政理念也有很大差異,結果很顯然,如此一個會惹來禍端的異類,當然不容於家族。祖父觀德王不喜歡他,父親楊恭仁也不給他的仕途鋪路,而是把他安排在歷城鷹揚府做了個低級軍官,把他逐出了東都,逼迫他改正錯誤。但楊潛很執著,很倔犟,寧願被家族「發配」,也不願改變自己的政治理念。
李子雄恍然大悟。這種事在豪門世家很普遍,因政見不同而父子相殘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