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五,深夜,星星原。
俟利發史蜀胡悉到牙旗急報,連夜渡河趕到星星原,與叱吉設阿史那咄捺緊急商討對策。
夾畢特勒阿史那思摩的信使詳細述說了昨天的戰鬥經過,最終結局是刀帶著數萬大軍成功進入平地松林,證實阿史那思摩的猜測完全正確,中土的確要拿下安州,但為了最大程度減小風險,實施了借刀殺人計,藉助一支中土叛軍的力量攻打安州,而牙旗因為判斷錯誤,沒有及時發現中土人的陰謀,結果為此付出了陣亡八百餘、受傷一千餘將士的「慘重」代價,好在牙旗本部完好無損,只有七水泊周邊一些戍營被中土人縱火焚毀,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史蜀胡悉非常惱火。他在大漠牙帳以擅長謀略著稱,此次始畢可汗派遣他趕赴磧東南牙旗,輔佐叱吉設處置危機,雖然盡心盡力,甚至都準確預測到了中土要拿下安州,但百密一疏,因為過於自信,沒有預料到攻打安州的竟然是刀,只是,如今的結果卻與史蜀胡悉的「疏忽」無關,因為他已經想盡辦法勸說阿史那咄捺竭盡全力圍殺刀,利用眼前大好機會徹底剷除這個禍患,但阿史那咄捺為了保存實力,沒有接受他的建議,而阿史那思摩為了維護牙帳保守派的利益,也沒有堅決支持他,結果讓刀大搖大擺地渡過了閃電河,有驚無險地殺進了平地松林,以致於現在局面急轉直下,一發不可收拾了。
「事實證明,齊王出塞的目的就是牽制我們,欺騙我們,幫助和掩護刀越過閃電河攻打奚地。」史蜀胡悉神情冷肅,語氣十分不善,他想發火,想說責任都是你的,但激化矛盾無濟於事,只能強自忍耐,「所以,齊王肯定不敢攻擊我們,他不顧後果咄咄逼人的姿態都是假的。」
阿史那咄捺表情凝重,有些惱羞成怒,畢竟這個結果對他來說是個恥辱,好說不好聽,但他內心卻很滿意,他要的就是這個結果,面子丟了算什麼?只要實力尚存,牙帳里的對手能奈他何?阿史那思摩果然厲害,手段巧妙,事情做得點水不漏,即便狡猾如史?胡悉也找不到絲毫把柄。
「事到如今,我們已無必要再與齊王糾纏下去。」阿史那咄捺稍作沉吟,不緊不慢地說道,「但齊王不撤,對我們始終是個威脅,所以……」阿史那咄捺抬頭看了史蜀胡悉一眼,意味深長地說道,「還請俟利發想個辦法,迫使齊王立即撤回懷荒,否則我們首尾難以兼顧,即便要追殺刀,也是瞻前顧後,難盡全力。」
史蜀胡悉一聽就知道阿史那咄捺蓄意敷衍,根本沒有追殺刀的想法,心中怒火更盛,只是軍權在阿史那咄捺手上,阿史那咄捺非要保存實力,堅決不與刀打個兩敗俱傷,他也沒辦法,徒呼奈何。
「明天上午我去說服齊王撤軍。」史蜀胡悉一口應承,接著他開始勸說阿史那咄捺馬上率軍追殺刀。
「奚地存亡事關重大,而俟利發阿會正如今正在托紇臣水一線與契丹人激戰,雖然之前我已發出警告,但阿會正未必聽得進去,畢竟此次攻打契丹的機會非常好,一則遭受重創的高句麗已無法給契丹人以支持,二則這一仗的背後實際上是我們在暗中操縱,為了向中土施加重壓,我們必須更牢固地控制東北,一旦阿會正重創契丹,我們就可以利用兩敗俱傷的結果達到這一目的。對此阿會正心知肚明,但他有野心,想攻占托紇臣水壯大自己,所以將計就計,果斷開戰。如今阿會正已打了一個多月,付出代價較大,不到迫不得已,他不會輕易放棄。」
「阿會正率奚族五部大軍在外,奚地空虛,刀的突襲必然成功,一旦刀攻占了鬼方,斷絕了松山,阿會正有家難歸,局勢就惡化了,接下來刀在中土官府的暗中幫助下,足以橫掃奚地,如此則後果嚴重,不但直接損害了我牙帳利益,對磧東南牙旗也是一個巨大威脅。」
史蜀胡悉提出了建議,「阿會正在外征伐,鬼方是他的糧草中轉地,松山是他的退路,必定重兵駐防,所以刀想利用突襲,一戰而定一鼓而下,十分不現實。只要鬼方堅持兩三天,奚王府的留守軍隊就會北上增援,阿會正也會帶著五部大軍十萬火急撤回奚地,如此刀陷入腹背受敵之窘境,這種局面下,如果我們以最快速度尾隨追殺,不但可以分散刀的兵力,拖延刀的攻擊速度,給奚人爭取到更多時間,還能在刀陷入困境的時候,堵住他退回平地松林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