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二,聖主於河北高陽宮接到古北口急報,安州北征勝利結束,雖然弱洛水以北東胡諸部尚未歸附,但雙方實力懸殊,大局已定,即便有變數也影響甚微,如此一來形勢對中土更為有利。
聖主欣喜不已,與虞世基、蕭瑀、趙才、來護兒等重臣仔細商討後,對安東更是勢在必得,一定要拿下開疆武功,但就在這時,趙才突然想到一件事,當即提醒聖主,「聖上,目前安東大局已定,而我們招撫安東的決策也已開始實施,這種情況下,遼東衛戍軍是否還有主動介入東北戰場的必要?」
邊軍出塞作戰,以擄掠多少計算戰功,其手段之狠辣可想而知。之前聖主和中樞估計安州北征的勝算非常小,為了幫助安州在東北戰場上取得最大戰果,同時也為了渾水摸魚乘火打劫,藉機重創契丹人,所以做出了遼東衛戍軍主動介入東北戰場的決策,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誰也沒想到安州北征不但成功了,還在短短時間內橫掃了弱洛水兩岸,以致於遼東衛戍軍事實上已無法完成此行之目的,相反,因為契丹人投降了安州,遼東衛戍軍在東北戰場上的燒殺擄掠就直接損害了安州利益,打擊契丹人就是與安州為敵,這顯然不利於招撫安東,如果雙方衝突激烈甚至會破壞招撫談判,那結果就與初衷背道而馳了。
虞世基、蕭瑀互相看看,後者不以為然地說道,「此刻遼東衛戍軍進入東北,必將對安東構成重大威脅,正好有助於我們招撫安東。」
趙才不反駁,亦不解釋。
蕭瑀的判斷並沒有錯,正常情況下的確如此,安州一方面受制於糧草武器的嚴重短缺,一方面又面臨遼東衛戍軍的步步緊逼,腹背受敵,不得不俯首稱臣,但問題是,現在虎視眈眈盯著安東的不只是中土,還有大漠,一旦大漠上的突厥人也來招撫安東,安東就能化被動為主動,到那時被動的就是中土了,中土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必將錯失最佳招撫機會。
但這話趙才不能說,也沒有必要說,因為現在距離新年只剩下二十多天,扣掉消息傳遞時間,留給宇文述招撫安東的時間僅僅只有數天,而若想在這短短數天內達成目標,唯一辦法就是儘量滿足安州所提條件,可想而知難度之大局面之艱難,這種不利形勢下,遼東衛戍軍卻在弱洛水兩岸燒殺擄掠,在安州的背後狠狠插上一刀,結果不言而喻。
趙才一言不發,來護兒卻直言不諱,「遼東衛戍軍對安東的確可以構成重大威脅,但同時也必然對招撫談判構成嚴重阻礙。」
蕭瑀正要據理力爭,虞世基果斷插言,「來不及了,東北戰局的發展完全出乎我們的預料,形勢變化太快,我們根本來不及做出正確反應,亦來不及命令遼東衛戍軍撤離東北。行宮距離遼東太遠,等到命令送達東北戰場,已是大半個月之後,所以接下來形勢如何發展,關鍵不在於行宮如何決策,而在於左御衛將軍薛世雄如何臨機處置,只要他處置得當,以大局為重,一方面保持克制,避免與安東方面爆發激烈衝突,一方面陳兵以待,始終對安東構成威脅,則對招撫談判有利。」
聖主頻頻點頭,揮揮手,「立即詔令薛世雄,要求他想方設法配合招撫安東,若形勢過於困難,糧草難以為繼,已經威脅到自身安全,則果斷撤離。」
虞世基躬身領命。
「安州北徵結束,東北盡入囊中,實力更強,要求也就更高,我們達成目標的難度也就更大。」聖主看看幾位親信重臣,繼續說道,「我們若想在年底前把開疆安東的消息傳至東都,就必須在未來數天內完成招撫談判,為此就必須向安州做出更大讓步,那麼,我們所能開出的最高條件是什麼?」
之前的招撫條件是,安州和東北要納入中土版圖,要把地方自治權包括軍、政、財大權都要上交中央,安東的漢虜軍隊還必須參加第三次東征,也就是說,在雙方實力懸殊,且強者牢牢掌控弱者要害的情況下,招撫實際上就是單方面的征服,強者生殺予奪,弱者楸由宰割。至於宇文述所說的東征勝利後論功行賞,甚至可以封個藩王的承諾,純屬笑談,誰都不會當真。
當時安州只是在東北戰場上取得了決定性勝利,北征尚未結束,變數很多,比如舉兵造反的突厥人隨時都有可能翻臉,契丹首領大賀咄羅可能會帶著契丹諸部拒不投降奮戰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