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胭脂樓」,瞧著一個個花枝招展攬客的姑娘們,望著眼前的花團錦簇,一幅盛世太平的假象,蘇鴻信神情悵然,要是他沒記錯,用不了幾天這偌大京華便要步了天津城的後塵,炮火之下,所有一切,俱化飛灰。
目睹了天津城裡屍骸遍地的場景,他如今也難免有些心灰意冷,大勢難改,回天無力,這個國家已經無藥可救了。
誰也救不了,連他也一樣,他與這城裡的數百萬百姓又有何不同,並無不同,唯一的區別,不過是提前知道了一切結果罷了,從一個毫無關係的旁觀者,到現在親自走了一遭。
可是,意難平啊。
蘇鴻信看了看手上那枚漆黑古樸的戒指,望著上面暗紅色的眼瞳狀古怪圖案,默然不語。
卻說他剛走出胡同口,嘴角便勾起了一絲笑,已然發現了那追出來的兩個丫鬟。
眼神幾轉,也不離開,只在一個個胡同里胡亂轉悠了起來,儼然像是個尋花問柳的嫖客,對著一個個姑娘們品頭論足的瞧著,遇到這乖巧嘴甜的,還能騰出手打賞兩個大子,可要是遇到那拋媚眼的「相公」,絕對是跑的飛快。
只在那胡同、巷道、暗門子裡趕了幾趟,等把屁股後頭的兩個尾巴甩遠了,蘇鴻信這才呵呵一笑,敲了敲手裡的扇子,準備回去。
今天一行,雖說只是探探「白蓮教」的底,但收穫卻不小,而且真要動手也不急在一時,何況這「白蓮教」看起來並不像明面上那麼簡單。
「教眾都各個身懷奇技,真不知道那教主得多厲害,看來,這是一個大馬蜂窩啊,到底捅不捅呢!」
正想著呢。
偏偏就在這個時候,蘇鴻信忽的驚覺一件怪事。
他面前視線一暗,竟然多了個人影,忙一住步伐,正要避開,可就聽身前突的哎呦一聲,一人已經撞在了他的身上。
蘇鴻信下意識便想往後退開,哪想地上那人竟似先知先覺般抱住了他的左腿,嘴裡嚷嚷著。
「撞人啦,撞人啦!」
眉頭一擰,他心裡跟著咦了一聲,一雙眼睛暗自凝神,這一切看著巧合,可以他大拳師的身手,非但沒察覺有人到了面前,更是沒躲開,現在更加被人搶占先機給抱住了,這就有些不得了了。
地上這人,不簡單啊,莫非是白蓮教的高手?
他渾身一緊,低頭瞧去,卻見地上這人竟是個遊方術士的模樣,穿著件破破爛爛的灰黑色道袍,身形瘦小,手裡還拿著一桿髒兮兮的長幡,上書八個大字:「生死壽夭,福禍難料!」
原是個算命的。
「別喊了,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蘇鴻信淡淡說道,左腿暗自發勁,然後抖了一抖,等眼見地上的道士仍是紋絲不動,他深吸了口氣,換了副語氣。
「您有事嗎?」
同時心裡暗罵能在這清末民初遇到碰瓷的,他蘇鴻信也算是頭一個了吧。
「賠錢,吃飯,喝酒!」
那道士哭嚎的聲音一停,仰起臉來,卻把蘇鴻信看的心裡一突,倒不是說丑,而是這人面相有異,一張臉瞧著尋常,可就是面色發紅,像是喝酒上頭了一樣,沁紅一片,怕是關公那張臉也不過如此吧,這世上還真有長這模樣的?
蘇鴻信雙眼微眯,本想動手試試,只是這人多眼雜,何況,這人也不見得有別的動作,他強壓心思,說道:「你先起來,想吃什麼,想喝什麼,我都隨你!」
「嘿嘿,早說不就完事兒了!」
立見那道士一骨碌從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的袍子,呲著兩排發黑的黃牙,嘿嘿笑個不停,一雙微微外鼓的眼珠子直在蘇鴻信身上上下打量,嘖嘖有聲。
「這地方不行,酒渾肉髒,你跟我走!」
蘇鴻信也沒拒絕,眼神晃動,卻是要看看這人到底想耍什麼花招,嘴裡不咸不淡的應道:「好!」
這道人也不知道多久沒洗過澡了,渾身上下竟是散發著一股難言的酸臭味兒,赤著一雙滿是泥垢的腳,聽到蘇鴻信答應,一震布幡當下走在了前頭,嘴裡還扯著破鑼一樣的嗓子嚷道:「生死壽夭,福禍難料!」
蘇鴻信聽的蹙起了眉,
172 途遇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