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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年大宋、大金各守邊境,極力雙方隔絕海陸聯繫的時候,影響力波及到周邊各小國。
於是高麗國對中原局勢只能連猜帶蒙,雖知改朝換代,卻不曉得其中具體的緣由、經過。外人都說大周是武人政權,高麗人便將之擬為本國,認為其類同於近百數十年來憑藉內訌和暗殺,逐漸架空王室、壓制文官的武人政權,以為兩方頗有共同語言。
此後數載,高麗與中原在海運和商業上的合作漸漸密切,高麗人陸續知道了兩件事。
一件事是在兩年前,曾有身份莫明的海寇在南朝的海面上大砍大殺,甚至登上宋國的土地,攻下好幾處宋國屯兵營寨。
二是大周軍中武人私下串聯,意圖阻礙國中糧運,以迫使皇帝郭寧儘早結束與草原韃子的戰爭,進而把關注點移到宋國,結果引發了一陣風波,即將來到高麗的尹昌,便因此丟官罷職,不得不乘槎浮海。
這兩件事情,高麗人依然用他們習慣的武人內訌視角去判斷,愈發覺得大周效法高麗,亦步亦趨,但那大周皇帝治下不得法,以至於武人肆無忌憚,遠遠及不上我高麗國的崔公雍容閒雅,處之自若。想到這裡,很多高麗人便油然生出幾分自豪來。
不過,雖說師徒之份分明,兩家的體量差異是明擺著的。
中原王朝只要不陷於內部的爭鬥以至四分五裂,對於周邊的地方政權而言,始終都是龐大到難以想像,跺一跺腳山搖地動的可怕存在。那位大周朝的前任南京留守也是如此。
他在中原固然狼狽,可來到高麗,卻如巨石入水,瞬間激起層層水浪。恰逢時局特殊,更引來各方關注。
崔忠獻的長子、樞密院副使崔瑀這陣子一直在家稱病。父子兩人同時重病,也不知誰真誰假,又圖的什麼,高麗朝堂上的詭異氣氛便是由此產生。
當然崔瑀絕非真病。他年僅十歲的時候,就曾陪著父親校閱兵馬,崔忠獻最近兩次廢立高麗國王,都是長子崔瑀出面,奉詔接送新君入宮。二十年的歷練,已經足夠讓崔瑀擁有足夠的政治智慧。
他之所以病,只因為他鬧不清楚自己的父親究竟病了還是沒病,更鬧不清父親的病是源於疾病本身,還是父親身邊那群親信如池允深、柳松節等人的攛掇。
崔瑀身在府邸不出,對外界局面的了解卻不因此延緩。禮成港方面的文書才到開城,他就已經獲得了謄抄的副本。
「因為我國各地制度多有僭越,不合落在大國高官眼中,故而莫使那尹昌走海州陸路,而直接抵達禮成港?」
崔瑀是高麗國有名的書法大家,真、行、草無所不兼,草則如迅鶻飛空,輕風卷霧;真、行則如陣馬齊首,步驟閒舒,無不中規。但這會兒他心中疑慮,怎也定不下心把一篇《洪範》寫完,乾脆將手中來自宋國宣州諸葛氏所制的三副筆扔下。
「這理由簡直是胡扯,我國幾百年來的習慣如此,中原王朝認或者不認,都改變不了現實,所以早就有了視而不見的默契。既如此,我們哪有忽然間鄭而重之,將之作為密不可宣的道理?」
他拿著文書副本翻了翻,隨即冷笑:「果然,這建議必定是崔俊文提的。」
整篇文書竭力擺出公事公辦的姿態,走的流程一板一眼,全然沒有提到如今事實管控禮成港事務的上大將軍崔俊文。但禮成港的事情,哪一樁繞得過崔俊文?這樣反而顯得欲蓋彌彰。
高麗武人政權近百年來的基調,是各種各樣的叛變、出賣、內訌和暗殺,作風其實不似中原的軍閥,而類似江湖幫會搶奪檔口。崔忠獻是其中尤其心狠手辣者。
比如崔忠獻上台的關鍵一役,是他在攝將軍任上親自帶了七八條好漢,登門殺散僕役數十人,親自捅死了宰相李義旼。
當時跟隨崔忠獻火併李義旼的兩個親信,一個是崔忠獻的弟弟崔忠粹,一個是外甥朴晉材。沒多久,崔忠獻又親手殺死了弟弟,挑斷外甥的手腳筋,將之流放。
此類事情發生以後,結果就是崔忠獻身邊的親信總在換人,昨天的親信今天可能就成了死掉的叛逆,而今天的親信試圖自保權勢,立刻回引起崔相的懷疑,於是又預訂了明天的叛逆名額。
現任不斷砍殺前任的情
第九百四十六章 前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