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適才呂函來送飯,走到中軍帳里,卻不見郭寧,只見案幾坍塌,文書到處滾落。她雖然不參予軍務,卻也知道近來蒙古軍壓境,頓時以為出了什麼大事,連忙趕出來尋找郭寧的蹤跡。
好在將士們也都與她相熟,替她指了路,又道節帥看起來心情不錯,呂函這才稍稍放心些。饒是如此,也走得她面頰微紅,額頭汗滴晶瑩。
郭寧心裡有些歉疚。他牽著呂函的手,想要說什麼,最後只道:「蒸餅確實好吃,很甜!」
呂函的烹飪手藝,一直就沒什麼長進。畢竟這姑娘出身北疆,這輩子都沒享過福,也沒見識過富貴。朝廷高官鐘鳴鼎食的那一套,乃至煎、烤、炙、炸的花樣,她更是做夢都夢不到。
所以就算做飯,能拿出手的,只有蒸餅之類實在管飽的食物。
前陣子郭寧派兵打破了許多地方豪強勢家的寨子,奪了他們的資財。畢竟他是節度使,下面人自有孝敬,比如糖霜這種奢侈品,現在老小營里就有好幾罐。呂函也不知道這東西有多麼昂貴,每日裡舀一勺出來當作獎品,獎勵那些識字比較快,或者用心習武的孩子。
這會兒給郭寧作蒸餅,看樣子,呂函也狠狠往放了些糖霜,甜的很。
香甜的氣味隨風飄蕩,就連幾匹軍馬都聞到了。
郭寧的黃驃馬是當日胡沙虎用來籠絡麾下重將蒲察六斤的,產自於東北內地,不僅高大威猛,而且能聽指揮、非常聰明活潑。
黃驃馬聞到了蒸餅的味道,立刻棄了草料不顧,往廄欄邊上靠攏著蹭來蹭去。覷得一個角度,它竭力伸長脖頸,舔了舔郭寧的面頰。
郭寧正握著呂函的手,一時沒顧上理會,於是黃驃馬又呲溜溜地伸長舌頭,舔了舔被郭寧咬在嘴角的半片蒸餅。
郭寧吃了一驚,張嘴要罵,蒸餅便落了下來。黃驃馬舌頭翻卷,把蒸餅全都卷了去,順便抹了郭寧一臉口水。
呂函忍不住大笑起來。
郭寧也笑,待要伸手再往食盒裡掏,呂函往他胳膊上一拍:「找個地方,抹抹臉,坐下來吃!」
郭寧到底還是又掏了個蒸餅出來,照樣叼在嘴裡。
馬廄里到處是糞堆和發酵的乾草,氣味令人不適,但兩人並不在乎。
郭寧咬著蒸餅往左右看看,挑了個草堆。他和呂函一起坐上去,把食盒放在兩人中間,然後把趙決和王扣兒都叫了來。
「看到沒有!蒸餅!都嘗嘗!」
趙決素來端嚴,躬身謝過,拿了幾張餅,便站到馬廄外頭去了。王扣兒有些惶恐,怎麼也不敢坐。呂函也不勉強他,只道:「王伯且拿了幾張餅去,省的馬老六在外頭做賊也似張望。」
這海倉鎮屯堡里,另有個負責其它大牲口的管事,是郭寧在饋軍河營地收留的鄉人,叫作馬老六。見郭寧在此,他本想上來奉承,但他又素來敬畏呂函,便不敢靠近,只在馬廄外頭探頭探腦。
王扣兒遜謝兩句,便拿了餅,得意洋洋地去向馬老六顯擺。
郭寧正打開食盒,用蒸餅蘸蔥韭醬吃,聽呂函這麼說,有些疑惑地問道:「這不是老王麼,什麼時候攀了親,成了你的王伯?」
呂函垂下頭,白了郭寧一眼才道:「王扣兒家裡有個美貌女兒叫王未娘的,知道麼?」
「我哪裡知道?」郭寧瞠目。
「便是上一次……」呂函起了頭,見郭寧完全不知所以,便不再細講。她轉而問道:「你有個得力部將叫李霆的,知道麼?」
郭寧連連點頭:「那是自然……嗯?」
他反應了過來:「你是說,李霆這廝,看中了王扣兒的女兒?」
「再過兩個月,若能挑個好日子,王扣兒就成李二郎的岳父啦!我叫他一聲王伯,不合適麼?」
「合適,合適。只不過,你這麼叫他,便如我多了個長輩,有些不習慣。」
呂函的臉紅了下:「我自稱呼我的,與六郎何干。你照舊叫他老王便是。」
「哈哈,那就好。」
雖說地位高了,但郭寧從來不適應高官的生活,始終把自己當作邊疆的武人。在軍營里走了兩圈,和將士們聊了幾句,他的心情放鬆很
第一百九十六章 戰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