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安小慧帶著金生水去了鄉下,尋找在殷公館做事的保姆去了。
劉江也跟著來了,他是當地人,熟悉這裡的情況,很快便打聽到了保姆的住處。
金生水在安小慧一晚上的政治教育下,第二天一早便向劉江道了歉。
按他的話來說是經過安小慧同志的耳提面命,終於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要展開深刻的反省云云。表示今後一定緊緊團結在以安小慧同志周圍,不怕犧牲,不怕艱苦,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對同志們一定要有春天般的溫暖,對敵人一定要像冬天一樣無情……
一路上金生水套話不斷,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從安小慧那裡學來的。只聽得劉江強忍怒氣,安小慧忍俊不禁。
劉江知道這廝根本沒什麼誠意,道歉也是在安小慧強制下。當下忍氣吞聲,一路上也不搭理金生水,顯然還記恨著昨晚的事。
到了地方後,劉江當走過去帶路,安小慧和金生水緊跟在後面。
這裡是天津郊區的一個小村子。
看慣了大城市的喧囂,猛然見到這鄉間的祥和,金生水的內心反而多了一絲寧靜。
有朝一日遠離了時間的煩惱,帶著愛人隱居在這小村莊也是件幸事。
安小慧忽然道:「想什麼呢?」
金生水笑了笑,道:「沒什麼,忽然有些累了,有朝一日我老了,也找山清水秀的地方去養老,那也算是幸福美滿了。」
安小慧笑道:「你這還沒開始奮鬥,就想著歸隱田園了。」
她嘆了口氣,道:「沒有國就沒有家,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好好的家園眼見日本人占領,還談什麼幸福美滿?要想過好生活,咱們就要團結一心,把日本人趕出去。」
這剛有點氣氛就被安小慧破壞了,金生水低聲道:「我說安大小姐您能不能放我一馬,別整天動不動就跟我上綱上線。我這耳朵里都起繭子了。」
安小慧笑吟吟道:「是嗎?你還真別說,你今早上說的那一番話當真讓我刮目相看。想不到金生水同志這段時間居然有了這麼深的感悟,看來還是我的政治工作做得好。」
金生水苦笑了一聲,道:「得了吧,這還不是受了你的薰陶。話說這些話也都是從你口中學的。」
安小慧道:「不壞不壞,至少你已經有些政治覺悟了,好好干,我看好你!」
兩個人說話的聲音很低,劉江在前面走著心裡滿不是滋味的,這兩人一路上說悄悄話,明顯把自己排斥在外了。
這個安小慧,等這裡的事了了,我一定會向上級報告。
劉江走到了一個小院前,道:「到了!那個保姆叫孫氏,就住在這裡。」
他走上前去,拍了拍門,道:「裡面有人嗎?裡面有人嗎?」
過了好一會,門開了,露出一個小婦人的身影,她看到門外的三人微微有些驚訝,忙問道:「你們找誰?」
劉江咳嗽一聲,道:「我是城裡的,在殷公館做事孫氏是你什麼人?」
小婦人道:「那是俺婆婆。」
劉江將手裡的糕點盒遞給她,道:「我們找你婆婆有點事。」
鄉下人也沒什麼拘束,小婦人當下打開大門放幾人進來了。
裡面是幾件小瓦房,小婦人領著眾人來到了其中的一間房裡,道:「娘,有人來看你了。」
房間裡面有一張炕,炕上躺著一個年紀稍大點的婦人,聞言抬起身來,道:「你們是……」
安小慧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道:「大娘,我們是專門來看你的。」
老婦人畢竟在殷公館做過事,見過些世面。她見這幾個人衣著打扮不像是鄉下人,當下皺眉道:「這位小姐,我們見過嗎!」
安小慧笑了笑,道:「大娘,我是美鶴子的朋友。聽說您病了,所以才來看看您。」
美鶴子是殷承後的女兒。
孫氏臉上露出了笑容,道:「原來是美鶴子小姐的朋友,您真是太客氣了,還大老遠的跑來看我。」
安小慧放下了禮物,坐在她的身邊,跟她聊起了家常。
金生水有些無聊了,這種磨嘴皮子講道理的事情他不擅長,再說這有安小慧呢,若是論講道理的,沒有人能說的過她。當下閃身出去。
來到小院裡,看見一個虎頭虎腦的孩子正趴在那裡捉麻雀。
麻雀是北方常見的鳥兒,這是一種害鳥,冬天也不會遷徙,就以地里的莊稼為食。
農戶人家最恨的就是老鼠跟麻雀,這小東西不大,糟蹋糧食卻不小,那是見一個殺一個。
捉麻雀一舉兩得,既保護了糧食,就能吃到雀肉,是北方小孩童年一大樂趣。
每當冬天來臨,白雪蓋地,一個籮筐,一把糧食,一根繩子,一根短棍就可以做成一個捉麻雀的機關。
小孩子聚精會神的看著場中的麻雀,手裡緊緊地握住繩子。只要麻雀走到籮筐下面,他就會拉動繩子,將麻雀捉了。
可是這些麻雀極為狡猾,只是在籮筐邊緣走來走去,並不著急去吃裡面的糧食。
小孩子有些沉不住氣了,頭上有些微微冒汗。
看到這幅場景,金生水啞然而笑,勾起了童年的回憶。
當年家裡窮,經常吃不飽肚子,去野地里捉田鼠、麻雀是經常幹的事。能捉到幾隻田鼠、麻雀,放在火上一烤,可算是當時無以倫比的美味了。
他心中一動,輕手輕腳的走過去,在小孩的腦袋上拍了拍,道:「乖,看叔叔給你捉麻雀。」
小孩大喜,連忙將繩子交給他,小聲道:「叔叔,我要那隻最肥的。」
金生水卻沒有接過繩子,而是目測了一下距離,雙手同時飛出幾把小刀。
撲哧撲哧,幾隻又大又肥的麻雀被射中,倒在地上翻滾著。
小孩大喜,急忙跑過去,小心翼翼的將幾隻麻雀撿到籮筐里。
金生水走過來將飛刀拔下來,溫和道:「快去埋在鍋灰下,一會熟了可是美味。」
小孩嘿嘿一笑,道:「叔叔等著。」說完屁顛屁顛的跑去找他媽去了。
金生水笑了笑,對他而言,麻雀已經沒有吸引力了。
這時孫氏的房間內傳來了一陣爭吵聲。
「我不知道什麼殷公館,你們找錯認了,快出去,不然我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