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馬一路向東南行進,過華亭、入隴州、穿雍岐,帝京長安近在咫尺。筆神閣 m.bishenge。com
作為大夏京畿要地、首善之區,尚未抵達長安,繁華富庶便迫不及待地映入眼帘。
京畿道所轄鄉里,人口稠密,遠勝西域,沿途夾道多設客店酒肆,往來商旅不用特地尋驛館落腳。店肆之中酒饌豐溢,店傢伙計但凡見到衣著華貴、車馬精美的行人,都主動上前熱情相邀。
若是走得乏了,這些客店還有驢馬租賃,往來數十里,當地人謂之「驛驢」。
「我不明白。」程三五騎在馬背上,手裡抓著一張剛出爐的滾燙胡餅,邊啃邊問:「這些店家就不怕驛驢被人順走嗎?」
長青示意路邊一名騎驢旅者:「看見了嗎?驛驢臀背處有烙印,旁人見了一眼就能認出是哪家歸屬。」
程三五反駁問道:「我要是把驢牽走,偷偷宰了吃肉呢?」
「你以為別人都像你似的,滿腦子就知道吃吃喝喝麼?」長青無奈發笑:「何況這裡是長安近郊,官府有充足人手緝盜捕賊,可不像西域那般,犯了事一頭扎進大漠荒山就不見人影。」
「這可不見得。」程三五低聲說了一句,然後將剩下胡餅塞進嘴裡。
長青與他騎馬並行,自然聽得清楚,不由得想起程三五過去,或許他當年正是沿著這條路向西逃亡。
要知道,長安有十六衛兵馬屯駐輪戍,更有眾多或明或暗的高人鎮守。而程三五當年所殺的孫紹仁就曾擔任右武衛將軍,那麼負責追殺程三五的,想來不會是京兆府緝捕盜賊的不良人,而是兵甲精銳的禁軍鐵騎,搞不好還有佛道高人隨行。
長青隨師久習兵法,無法想像程三五當年究竟要如何從禁軍的圍追堵截下逃出生天,哪怕有陸相爺暗中干預,消息傳遞一來一回,總歸是延後遲滯的。換做是長青自己,恐怕早已被鐵蹄踏成肉泥。
不過長青轉念一想,大夏承平多年,不提西域邊疆,起碼從京畿道向東至洛汴一帶,這腹心之地可謂道路暢通,無有盜賊出沒,商旅行人不持寸刃出門遠遊已被視作尋常。
而此刻前方不遠處,正好有一夥挾弓配劍、輕裘肥馬的年輕俠少,他們這種打扮更多是仰慕遊俠風尚,並非真要在長安左近跟賊寇妖魔廝殺。
長青看著那伙騎著高頭大馬的弱冠俠少,他們也有幾分武藝在身,談笑耍鬧,商議著去哪家莊園賞玩,身後還跟著隨從護衛,顯然是高門大戶出身。
這些人浪蕩京畿,不知煩惱、毫無憂愁,年歲與他們相仿的吳茂才,卻已經要在西域奔忙犯險,最終葬身大漠。家世出身之別,當真宛如天塹。
「虧你跟在蘇望廷身邊這麼多年,居然連這種簡單事情都看不透?」阿芙忽然出聲。
內侍省的車馬走在前方,阿芙坐在那輛朱輪青蓋車中,掀開帷帳,觀賞沿途山川秋色,她脫去繡鞋,倚幾斜坐,別具風情。
阿芙這話顯然是對程三五說的,他主動駕馬靠近,問道:「怎麼?難道你也懂這些?沒看出來啊。」
「這有什麼難的。」阿芙手指在几案上的茶盞邊沿打轉:「只要這些店家背後都是同一位主人不就好了?」
程三五一愣:「可我們今天走了幾十里路,兩邊路上酒肆客店足有上百家,總不可能都是同一位主人吧?」
阿芙笑而不語,蘇望廷也駕馬靠近,詢問道:「莫非……這些沿途店肆都是京兆韋氏名下?」
「也不止韋氏,杜氏在此也頗多產業。當然了,他們未必會親自打理,有的是豪商巨賈幫他們經營。」阿芙言道:「長安西郊是溝通西域的必經之路,每逢宵禁,那些來不及進城的商旅行人便要在西郊落腳。」
蘇望廷主持寶昌社,沒少往長安送來財貨,自然是知曉此事的,但他過去沒有多想,如今看到連綿幾十里的大小店肆、客棧館舍,都屬於長安一兩家高門望族,內心仍是大為震驚。
第45章 帝京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