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蹟還是冒險?對慕行秋來說這是一回事。
如果還有機會逃走,他絕不會孤注一擲,因為他對自己即將採取的應對手段一點把握也沒有,他只知道一件事:該想的時候想,該行動的時候行動,即使是錯招、昏招,也比驚慌失措、坐以待斃強。
慕行秋承認這世上有著強弱之分,承認道統中還有許多人和許多法器比自己厲害得多,但他不承認自己該死,更不承認自己無力反抗。
「好咧!」禿子飛到慕行秋胸前,張開三縷頭髮,豎立雙眉、瞪起眼睛、張嘴露出有豁口的兩排牙齒,額上的魔眼向地面直衝上來的雪柱發射紅光。
紅光射中一根雪柱,既沒有將它擊散,也沒有阻止它的上升之勢。
「小秋哥……」更高的小青桃驚訝地向下望去。
「繼續上升,不要分散!」喊話的是甘知味,懷裡仍然抱著昏迷的甘知泉,語氣中頗有幾分哥哥的嚴歷。
「相信他吧。」辛幼陶對小青桃說。
雪柱是奔著道士來的,道士分散雪柱也分散,更不好對付,於是六十多人在空中排成一線,境界低的在上面,境界高的在下面,眾人的法術連在一起,升得更快了,若不是有不潔之氣的限制,他們幾乎能與雪柱比快。
三根雪柱緊緊擠在一起,形成一根更粗的雪柱,眨眼間就到了慕行秋腳下數十丈的地方,翻湧的氣流吹起禿子臉上的皮膚和肌肉,牙齒露出來的更多了,他只能勉強保持位置,連發射紅光的餘力都沒有了。
「小秋哥,好大的風啊!」
慕行秋的身形也有些晃動,左手緊握霜魂劍,右手捏出法訣。指向飄在身前的玉斧。
玉斧是燈燭科常見法器,有鎮魂和寄魂之用,孟元侯的魂魄就在裡面,一受到法術指引,立刻生出強大的吸力。
三股雪柱上升的勢頭沒有減緩,但是沖在最前面的氣流之力都被納入玉斧。
玉斧不是霜魂劍,承受不住這麼多的外來力量,只堅持了一小會,表面就出現了好幾條裂紋,眼看就要碎開。
慕行秋從百寶囊里召出三燈三燭。它們不能令玉斧完整,卻能穩定斧內的魂魄。
接下來,慕行秋要進行最冒險的嘗試了,這一招若是生效還好,若是不能,他就只能動用霜魂劍了。
霜魂劍和劍內的魂魄曾經幫他度過多次險關,可這一次慕行秋面對的力量太過強大,霜魂劍大概也只能延緩雪柱的攻勢而已。
慕行秋讓霜魂劍飄在空中,騰出左手。抓起草帽扣在禿子的腦袋上,「什麼都別想。」
不用更多的解釋,禿子對小秋哥言聽計從,立刻閉上眼睛。讓自己進入半昏半醒的狀態。
草帽與禿子共同組成完整的魔尊正法,禿子自己也可以施法,但他不明白慕行秋的計劃,更願意只充當一件法器。
魔尊正法共有七篇。慕行秋也不知道哪一篇會有效果,所以他由再滅之法開始存思,然後才是分割、破芽、生根、修枝、減花、毀果六法。
思緒比飛行和法術更快。文字在慕行秋腦海中如同衝鋒的千軍萬馬一樣踐踏而過,發出一道道魔族法術。
慕行秋的施法目標不是那三股已經近在眼前的雪柱,而是那柄即將破裂的玉斧。
魔尊正法能讓道士死而復醒,魂魄不離原身,或許對法器也有類似效果,這就是慕行秋的最大希望。
再滅之法進入玉斧,斧頭瞬間碎裂,依靠旁邊的三燈三燭,裡面的魂魄暫時沒有離開。
分割之法進入玉斧,法器沒有復原,慕行秋繼續存思剩下的幾篇文字,生根之法終於生效,玉斧碎塊合而為一,但是裂紋仍在。
三股雪柱到了,離慕行秋還有十餘丈的時候,柱頭爆炸,產生數十倍於前鋒法術的力量。可玉斧內的吸力更加強大,爆炸剛剛發生,冰雪散開還不到一丈,又重新合攏,變成一條拇指粗的冰線,被吸入玉斧之內。
玉斧再次碎裂,慕行秋已經顧不上分辨到底哪一篇法門效果最好了,七篇文字像順著陡坡一路滾動的圓石一樣,一遍遍地在他腦海中閃過,不分誰是開頭誰是結尾。
禿子呆呆地望著遠處,沒有任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