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師塔乃道統九大至寶之一,有幸拿到它的道士都恭恭敬敬地用手托著,慕行秋卻是反手握持,塔尖衝下,好像它是一柄順手抓來的匕首,姿勢頗不雅觀,連對面的妖族都覺得可笑。
「飯王,不,錦簇,你這是怎麼回事?胳膊肘往外拐,不幫我們反而幫兩名快要死掉的道士嗎?」漆勿夜笑道,瞧了一眼自己的兄弟們,大家都已做好準備,他沒什麼可擔心的。
狄遠服和石亘的確快要不行了,內丹被奪、腹部重創,他們全仗著幾百年修行出來的體質才沒有立刻死去,可是喘息沉重,面容急劇蒼老,眼見是沒救了。
慕行秋救不了他們,也不想救,他只對一件事感到疑惑,「你們都想為昆沌效力,為何卻要自相殘殺?」
漆勿夜哼了一聲,「這不叫自相殘殺,我們已經得到祖師的賞識,他們兩個只是痴心枉想,非要打個比喻,我們是看門的,他們是上門討飯的乞丐,結果連飯碗也被我們奪走啦。」
眾妖大笑,兩名道士臉上全無血色,狄遠服又驚又駭,已經說不出話來,石亘顫聲道:「你們得意不了太久,祖師……祖師的恩寵不會一直存在,道統塔就是前車之鑑。」
漆勿夜臉色一沉,露出極度鄙夷之色,「死到臨頭也不醒悟,祖師的恩寵當然不會一直存在,你必須不斷地爭取,恩寵本來就是鞭策,你走得慢了,甚至止步不動,還指望祖師像從前一樣嗎?道統塔倒掉的時候,有人死了,有人活了,活人比死人聰明;活下來的道士當中有人躲起來,有人怨天尤人,有人另尋活路。後一種人更聰明一些。你們兩個算是聰明人,但祖師需要的是聰明人中的聰明人,是不是人類並不重要,比如我們。」
漆勿夜得意洋洋。目光一直看著「飯王」。
石亘呆在那裡無話可說。
「從前我很崇拜你。」漆勿夜意猶未盡,但他在意的不是兩名道士,「群妖之地和捨身國到處傳揚你做過的事、說過的話,我當時真想追隨你出生入死,真是遺憾哪。我錯過了魔種的侵襲,也錯過了祖師俘虜與釋放。」
眾妖哧哧地笑,那兩名輪候內丹的妖族有點不耐煩,「還等什麼?飯王又不能真當飯吃,他那一套都是過時的玩意兒,殺死他,又多一枚妖丹,該輪到誰了?」
一名妖族搖頭,「該輪到我了,可是飯王的妖丹我不要。」
「嘿。你倒是有恩必報。」漆勿夜冷冷地掃了此妖一眼,「飯王,我最後一次給你機會,要麼入伙,要麼轉身走開,這裡沒你的事,充英雄的時候結束了,你就算將全天下的妖族、人類聚在一起,也只是讓祖師殺得更省力一些。現在大家只比一件事,看誰能活得更久一些。祖師恩寵不會持久?那又怎樣?趁著恩寵還在,就該隨心所欲,能殺多少是多少,反正早晚都是一個死。死在誰手裡有什麼區別?」
「昆沌真的那麼厲害嗎?你們嚇成這樣。」慕行秋真的不記得了,雖然這兩年多以來到處都能聽說到關於道統祖師的傳言,可是真假難辨,他將過去的切身體驗都已忘記,因此總覺得大家將昆沌的實力誇張過頭了。
漆勿夜一愣,然後惱怒地說:「你問我這個?你跟祖師在皇京交過手。不對,你還沒出手就被生擒活捉,算不上『交手』,可你對祖師的實力應該比我更了解。就算你當時不服氣,兩年前的五行之劫也該讓你領教祖師有多厲害吧?」
躺在地上的石亘突然又開口了,「沒用,你們將祖師說得越厲害,他越想打一架,他就是這麼一個人,可不是你們妖族的『飯王』,哈……」石亘吐出一口血,「你們還是快點逃走吧,碰到他的人都沒……好下場。」
「飯王」總是不冷不熱的神情比石亘的挑撥更加激怒群妖,漆勿夜已經將心中的話一吐為快,仰頭吼了一聲,再次顯出牛怪之形,拋掉斗笠和長袍,邁開大步沖向目標,要將自己從前的崇拜對象頂翻。
不管道士怎麼說,在他眼裡這就是飯王。
其他妖族同時施展自然道法術,可是出乎他們的意料,四周並沒有法術可以化解。
慕行秋真將祖師塔當成了匕首,向漆勿夜身上刺去,牛頭怪連法術都不怕,更不懼幾寸長的小塔,一步未停,狠狠地撞上去,要將「飯王」也刺個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