擠進來的,赫然正是無心道人。
瞧著懷裡七竅冒血的柳雲生,老道臉皮抽搐,沒多少表情,可那雙陰鷙的眸子裡卻藏著無法形容的驚怒。
不及回應,柳雲生拼著最後一口氣吐出遺言,腦袋一歪,便氣絕當場。
「小子,你欺人太甚。」
掩門的也不陌生,正那個光頭大漢。
這人看著不高,與昨天在總部時的穿著不太一樣,上身套了件寬大背心,這露出來的身形竟然迥異於尋常武夫。
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練武若想勁力大成,筋骨打熬在所難免,天長日久,筋骨拉伸,形體生變,不說壯碩魁梧,也至少能瞧見筋骨肌肉的紋理輪廓。
但這位卻大肚圓身,宛如發福了一樣。然而奇怪的是,他渾身皮肉和純粹的肥胖有些不同,不是松松垮垮,而是以一種恰到好處的狀態繃著,遠遠瞧著如同注入水的氣球,圓鼓鼓的。
再看他雙手,兩掌寬厚,十指好似十根白白嫩嫩的水蘿蔔,掌心一翻,底下竟然看不見掌紋,都給磨平了。
留意到對方的特別之處,唐斬眼中放光。之前照面,對方衣著遮掩,故而他既沒細瞧也沒有細想,但如今只那一個圓滾滾的肚皮便足以叫人提起精神。
倘若真有人以為那肚皮底下全是油膏脂肪,只怕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深藏不露,說的就是這種人。
所謂「外力不舍,內勁不漲」,太極雖說講究剛柔並濟,但也不乏有人專挑陰柔綿軟的路數走,眼前這位多半就是此道高手。
面對質問,唐斬不悲不喜,眸光一閃,輕聲道:「欺人太甚?怎麼你們每次都是這套說辭,總說不膩。他們出言辱我在先,還想毀我招牌,既然活膩了,我就只能勉為其難送他們一程。」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向身後觀戰的唐柔和李貴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離開。
眼下這二人俱是身懷絕技,要是聯手說不定還得費點功夫。
李貴如蒙大赦,背起不知何時已經暈倒的宋秉義忙帶著唐柔上了二樓。
聽著身後離去的腳步聲,唐斬眼裡似有兩團熾烈如焰的惡氣在瘋狂翻滾,他望著起身的無心道人開口,「咱們昨天結仇,今日又結下這種不死不休的血仇,你有沒有什麼想法?」
「想法就是……讓你死。」
無心道人尚未搭話,光頭先行動手,似已忍無可忍,略顯富態的眉目陰沉冷厲,雙腿微微一弓,張嘴如鯨吸般吞入一口綿長無比的氣息,腳下以蛇形步迎上,兩隻寬厚肉掌一伸一撥已在唐斬面前。
他雙掌看似綿軟無力,但一經動作渾身皮肉已肉眼可見的顫動不停,層層漣漪跟著每個動作從各處盪開;更為神妙的是,無論先後,所有漣漪的頻率都能保持一致,融為一體,到最後傳到他雙手之上,散發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殺氣。
「噗噗噗噗……」
急促的異響也不知是吐勁之聲,還是催力之聲。
光頭出手,唐斬看的卻是無心道人,此人心思深重,城府不淺,若不出手倒也罷了,可但凡出手,必然是石破天驚的一擊。
然而令人意外的卻是,老道士放下柳雲生的屍體後全無動作,既不開口,也不出招,而是退到一旁,靜靜地看著。
見他這般舉動,唐斬深吸了一口氣,哂然一笑,心裡已對此人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強烈殺心,與之前他殺的所有人不同,也是他內心頭一次想主動去殺一人,非殺不可,留不得。
不然,他可就如芒刺在背,如鯁在喉,很不舒服。
這人居然還能忍,還忍的下去。
「好。」
唐斬的視線徑直掠過無心道人,看向已到面前的光頭,對方雙手在空中划動,既沒有撕風裂空的刺耳震響,也沒有讓人望而生畏的非凡變化,而是不帶一絲煙火氣,無聲無息,暗藏殺機。
而他雙手划動的軌跡隱隱成圓,怕是體內的暗勁已運轉自如,隨心侯用。
所謂無圓不成拳,這裡面不但有推手、單鞭的變化。
唐斬眸光輕動,不由分說,雙肘外翻一掀,兩肘已成短兵之勢,與那一對肉掌瞬息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