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30多位官員陸續走入後殿時,崇禎已經從後殿的內侍那裡要過了一條熱毛巾,擦了擦臉和手,讓自己的頭腦稍稍清醒了一些。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皇極殿雖然宏偉,但是坐在高台上的崇禎可一點都不覺得舒服。站在地面上的官員們,可以擠在一起取暖,還有地磚下方的地龍溫暖著。
但是位於高台上的他,就只能端坐著吹冷風了,北京的冬天又較為乾燥,一直被冷風吹著的他,總感覺自己的臉都快要裂開了。
空間較為狹小的後殿,反倒是讓崇禎感覺舒服了許多。當他把毛巾丟給內侍,走到後殿的御座上坐下時,劉宗周已經迫不及待的出列向他求情道:「錢抑之出身書香門第,又是萬曆年的狀元,文名傾動江南士林,此人絕無可能有謀逆之心,還請陛下明察。」
「起東先生這話說的就太絕對了,錢抑之昔日在鄉里就同顧憲成、高攀龍為伍,乃是黨人之一,如今又公開質疑陛下的德行,這不是謀逆的話,什麼才是謀逆?」吳淳夫毫不客氣的駁斥道。
劉宗周頓時氣惱的對吳淳夫斥責道:「陛下登基以來,何嘗說過東林黨乃是逆黨?你蓄意挑起黨爭,究竟是何用意?」
吳淳夫看了一眼神情木然的崇禎,便大膽的反駁道:「陛下也沒說過要為東林黨翻案啊。顧憲成以聚徒講學為名,勾連天下士紳,以成東林門戶。
區區一鄉間縉紳,卻遙制朝紳,迫挾台輔,簡直是匪夷所思。今日錢抑之糾結黨徒,公然非議君上,這不是朋黨,什麼才是朋黨?」
黃立極就站在崇禎座位的左側,他稍稍斜了一眼身邊的崇禎,發覺皇帝對於吳淳夫的朋黨論並不反感,頓時在心中盤算起來,自己等下是不是趁機給東林黨落井下石,把他們都趕出朝堂去為好。
劉宗周終究不是以口舌見長的言官,一向以慎獨為座右銘的他,顯然不是口才出色的吳淳夫的對手。三五句話之後,便被吳淳夫搶白的說不出話來了。
韓爌看著情形不妙,趕緊對著崇禎勸諫道:「人臣不可以黨事君,人君亦不可以黨疑臣。總當詳核人品,辨別忠奸,然後舉措得當。若堂上戈矛妄起,宮中橫分畛域,恐非國家之福。錢抑之出口不遜是事實,但是結黨謀逆恐怕是虛…」
郭允厚還在嫉恨錢士升等人剛剛把矛頭對準了戶部,想要給戶部潑髒水,因此冷冷說道:「錢抑之有沒有結黨,不是象雲兄說了算的?外面那30幾名官員,難不成是湊巧來的?我看他們剛剛你一句我一句的,旁人連話都插不進去,這要是說他們沒有私下商議過,難道他們都是心有靈犀一點通了…」
站在右側隊伍中下方的袁可立,進入後殿後並沒有急著為錢士升等人辯解。他一直在打量著殿內官員和崇禎的神情,想要找出扭轉全局的方式。
現在殿內,東林黨和傾向於東林黨的官員,和徐光啟一派的新學官員,剛好占據了殿內官員總數的各四分之一。而黃立極、吳淳夫等被認為閹黨餘孽的官員,則占了五分之二。剩下的則是緊跟著皇帝的官員。
袁可立判斷完形勢,便明白了過來,如果得不到皇帝的支持,恐怕黃立極、吳淳夫等閹黨,不憚於再發動一次崇禎朝的東林黨案。
他沉默了一會,便拉住了還想要同郭允厚爭論下去的韓爌,轉而上前對著崇禎拱手說道:「錢抑之是結黨謀逆也好,還是激動之下出言不遜,都當由陛下親自裁斷,其他人豈可越俎代庖?
陛下寬恕他,是陛下仁厚。陛下懲戒他,也是昭顯天子之威嚴。然而不管如何,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臣以為,天下人是不會有所非議的。
但是若有人從中挑撥,利用陛下的憤怒打擊異己,朝堂之中今後只聽得到一種聲音,臣恐不是社稷之福啊。」
黃立極頓時不悅的攔住了袁可立的話頭,「袁尚書這話就說的有趣了,何以懲治了錢抑之這些人,朝中就只剩下了一種聲音?難不成你還想說,我們這些人也是朋黨麼…」
黃立極還沒說完,朱由檢終於出聲阻止了他,「好了,朕也聽的差不多了,各位大臣都不必再爭論下去了。
朕把你們找來後殿,不是來聽各位把前殿發生的爭吵再重複一遍,那我們開這個磋商會議還有什麼意義呢?
朕就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