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彩看著沈器遠許久,終於小聲的說道:「我聽說沈兄出使大明之前,家中剛剛誕下一女,可有此事?」
沈器遠想了許久,才點了點頭說道:「是有此事。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鄭彩立刻就微笑著說道:「那麼本官不才,願意替光海君之子向沈兄提親。此外,本官也願意向沈兄做個擔保,如果李忠真有回朝鮮的一天,光海君必不能回國,我大明將在此地為其養老送終。」
沈器遠發覺眼下這一刻,比起七年前他帶私兵沖入漢陽城推翻光海君那一刻還要難以決斷。年僅43歲的他不由在心裡嘆息了一聲,「果然自己已經老了嗎?都開始變得瞻前顧後了起來。」
微微搖頭驅散了心中的那點猶豫,沈器遠終於恢復了心中的平靜,他對著鄭彩發問道:「上國現下何以對鄙邦如此咄咄逼人,雖說新天子自登基以來英氣勃勃,力主革舊布新,大有重整上國國運之勢。
但是,天子並未擊潰盤踞於遼東的建虜,而我國也竭盡所能的聽從於上國的吩咐,為東江鎮支應糧草物資,以抗建虜,並未背棄大明之舉動。
大明現在的敵人依然是建虜,而非是我朝鮮。天子如此逼迫我國,難道就不怕傳揚出去,為海外各藩國所忌憚嗎?」
眼睛恢復了清明的沈器遠,立刻變得不卑不亢了起來,他的質問倒是讓鄭彩有些啞口無言了。
就在鄭彩尋思著要如何回答沈器遠時,突然聽到有人出聲說道:「沈大使此言謬也,我大明如此對待朝鮮,並不是想要插手藩國之內政,而是想要質問朝鮮,在中國正朔和蠻夷之間,朝鮮究竟何去何從而已。」
鄭彩和沈器遠不約而同的轉頭望去,發覺在兩人談的入神之際,一名年輕人已經不知不覺的走到了亭子邊上。
看清了年輕人的模樣之後,鄭彩頓時放下了心來,對著沈器遠介紹道:「這位是東海巡閱府的斷事官葉雨軒,他也是燕京大學畢業的學生,燕京大學是陛下所設,他自然也就是天子門生了。」
對於鄭彩說的前一個身份,沈器遠還不覺得如何,但是對於鄭彩後半部分話語中的暗示,倒是讓他不得不慎重了起來。雖然他的年紀比葉雨軒大的多,但此刻也不敢托大坐著接受葉雨軒的行禮,趕緊起身回了一禮。
葉雨軒同兩人見禮之後,便在鄭彩下手的石凳上坐了下來,他向沈器遠道歉道:「剛剛不巧聽到沈大使的言論,一時口快,還請沈大使莫怪。」
對於這名不速之客打斷了兩人的談話,沈器遠不由帶著疑問看向了對面的鄭彩,想要知道是怎麼回事。
鄭彩笑了笑說道:「沈兄不必擔心,葉斷事官不但負責東海巡閱府之事,還有代理光海君管理濟州島封地一職務。
明年紀念萬曆援朝之役,主要還是由葉斷事官負責,就連我也只是協助他而已。所以,沈兄和我的談話,他完全有權力旁聽的。」
沈器遠看著作出讓位姿態的鄭彩,心中也不由一沉。他打量了葉雨軒數眼,才謹慎的說道:「剛剛葉斷事官所言,下官不是很明白,我國對大明一向謹守藩國之禮,如何會倒向蠻夷呢?」
葉雨軒微微一笑,毫不客氣的對沈器遠說道:「沈大使的名字,我倒是在陛下那裡聽說過,對於沈大使的風骨,我也是仰慕不已的。
不過,今日我們談的是公事,就不論什麼私誼了。其實有些事情,鄭副將也同你說過了,我也就不再複述了。
我想對沈大使說的是,王道之勢,浩浩蕩蕩;順之者昌,逆之者亡。我大明既然身為中國正朔,就有義務保護諸夏文明不至於淪落為蠻夷之國。
現在的朝鮮王正當壯年,而光海君之子又太過幼小,所以談論朝鮮王位的繼承人,實在沒多大意思。不過有這樣一個保險存在,我大明才能保證朝鮮國不會脫離我中華之序列。
沈大使當初為了保衛朝鮮國,不惜參與了放逐光海君的事件。那麼現在為了朝鮮國的將來,就應當支持光海君之子有繼承朝鮮王位的權力才是。
當年周公和召公放逐周厲王,最後卻扶厲王子太子靜繼位,這才是謹守臣節之道。沈大使在大是大非面前如此猶猶豫豫,日後未免讓人恥笑。」
沈器遠的內心終于堅持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