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國普頓時惱了:「吏胥都是奸滑之徒,此輩心術已壞,焉能進入仕途。筆神閣 bishenge.com陛下此舉不妥,首輔為何不當面嚴詞拒絕,此必為陛下身邊小人所進,吾等當共同上疏勸阻陛下這亂政之策。」
黃立極看著一邊的施鳯來、張瑞圖也微微頷首,顯然是不滿吏胥參加科舉,敗壞了士人的名譽。如果沒有內閣首相的誘惑,黃立極自然也是要反對的。
但是現在嗎,他已經不自覺的站到了崇禎的立場上,他為崇禎的政策分辨道:「陛下有言,既然吏胥都是奸滑之徒,心術不正之輩,何以我大明還要用他們來治理民眾?吏胥是惡人,那麼和吏胥朝夕相對的官員又都是些什麼人?
身為主官的官員卻指責下屬的吏胥,要麼這就是個容易被人蒙蔽的庸官。要麼就是以吏胥之名,行搜刮之實的貪官。國家以科舉選拔人才,為的是教化天下民眾,而這些人連身邊的吏胥都教化不了,談何教化萬民?」
雖然黃立極只是轉述崇禎的話語,但是也讓三名大學士鬧了個面紅耳赤。崇禎所說的道理,三位內閣大學士豈能不知道,只是他們一直裝作不知道罷了。
關於吏胥的問題,從唐宋到元明有無數有識之士都談論過這個問題,司馬光在《論財利疏》中就說過:
又府史胥徒之屬,居無廩祿,進無榮望,皆以啖民為生者也。上自公府省寺、諸路監司、州縣、鄉村、倉場、庫務之吏,詞訟追呼、租稅徭役、出納會計,凡有毫釐之事關其手者,非賂遺則不行。是以百姓破家壞產者,非縣官賦役獨能使之然也,大半盡於吏家矣。
司馬光替吏胥說了句公道話。吏胥一無收入,二無前途,偏偏他們又有管人、管物的權力,想不都難。
而蘇轍也說過,吏胥沒有收入,又有「鞭朴戮辱之患」,對他們使喚很多,要求很嚴,沒有絲毫報酬,大家還爭著搶著干,甚至花錢補役,其目的何在?不是清清楚楚嗎?
?蘇三起解?中崇公道曾經這麼對責備衙役分贓的蘇三說過:「這大堂不種高粱,二堂不種黑豆,不吃你們這些告狀的,我們這些衙役喝西北風嗎?」這崇公道還是一個有良心的好人,但是一樣要吃贓。
王安石改革時,才給在中央各部提供服務的吏胥正式規定了薪水。到了明代,地方上一些吏胥雖然也有了低廉的薪水,但是更多的卻是沒有任何收入的白手。
一個正職的差役身邊往往有7、8個不拿薪水的白手,一幫奸猾之徒聚在一起,又無前途可言,又沒有人能監督,除了日夜謀劃如何使得「政煩刑苛」,如何在百姓身上榨取更多的錢財之外,還能做什麼。
但是即便是如此,士人們依然不願意去徹底解決吏胥的問題。第一是因為,代替官員催征賦稅、攤糧派款、保管運輸官物等都是「好人幹不了,乾的沒好人」的差事;第二,沒有這些吏胥的惡,怎麼顯得出科舉出身官員們的好。
正因為存在了這種不可言說的陰暗心理,所以士人們越是鄙夷吏胥之流,就越是不願意面對解決吏胥的問題。而不允許吏胥參加科舉,更是把這種偏見發展到了極致。
不同的衙門,各種條例都是積年而成,動輒上百上千卷,只有吏胥最為熟悉本衙門的規章制度,乃至本衙門的業務,他們父子相傳,牢牢的把持著這些衙門的實務。如果再讓他們參加科舉,進入了仕途,那麼豈不是讓那些一心只讀聖賢書的士人成為了擺設。
這種事情自然是斷斷不能讓士人容忍的,而且即使像蘇軾那樣飽學的士大夫都說「讀書萬卷不讀律,致君堯舜知無術」。連蘇軾這樣的大文士都不僅不讀法律法令,而且大有不屑一讀的意思,其他士人也就可想而知了。
說到底,這些只讀聖賢書的士人,害怕與這些嫻熟於庶務的吏胥展開競爭罷了。他們需要吏胥替他們做這些庶務,但是又不願意給這些吏胥出頭的機會。
幾位大學士對這些事雖不說了如指掌,但也可以說心知肚明。但是這種基於現實利益的考量,卻是和儒家經典的教誨相違背的。
這也是幾位大學士現在面紅耳赤卻無法張口的原因,不過張瑞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他壓低了聲音對著黃立極說道:「陛下不知道吏胥之害,難道首輔你也不知道嗎?讓吏胥進入仕途,今後我輩豈不
正文 第一卷 慘澹經營_第99章 吏胥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