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州城東30餘里,便是一處極為繁華的小鎮,這座名為織里的小鎮不僅是湖州最為出名的生絲集散中心,也是當地最大的絲綢紡織中心,幾乎家家都有織機,女子人人都會紡織綢緞的技藝。筆神閣 bishenge.com
自從朝廷開始推動生絲評級,並鼓勵生絲集中貿易及絲綢紡織規模化以來,織里生絲及絲綢經濟就更為發達了。不過,因為當地士紳投入生絲及絲綢行業的人數眾多,他們不僅把持了當地的生絲和絲綢交易,更是時常拖欠甚至拒繳稅收。
這讓官府不僅不能從織里徵收到合理的稅收,反而因為當地外來人口增多導致不斷上升的治安案件,拖累了官員的考評。有時還要受這些士紳驅使辦案,貼進去不少腳力錢。導致本地官員都將此地視為了一個麻煩,對當地事務一向採取放任不管,由本地士紳自己管理的態度。
當然,本地士紳拖欠甚至拒繳貿易稅收,並不代表那些外來商人和本地商戶不用繳納稅收了。只不過這種稅收變成了各種陋規陋費,流向了本地士紳的口袋之中。
大明開國200餘年,江南地區也和平了200餘年,像織里這樣繁華的小鎮,環太湖一帶可謂是比比皆是。但是,這樣的繁華是屬於士紳的,而不是屬於朝廷和底層百姓的。
像織里小鎮南面的晟舍村,就有當地最為有名的兩家士紳,也是湖州的名門望族閔、凌兩姓。兩家人過去出任過尚書職位的就有五人之多,像這樣的名門望族豈是地方官員能夠惹的起的。
而士紳們常常掛在嘴邊的造福鄉梓,說到底不過就是想要經營起一處給養自己家族的根據地而已。為了能夠豎立起在這塊地盤上至高無上的威信,這些士紳對於一切外來勢力都持著排斥的態度,哪怕是官府的力量。
他們可以容忍自己的家奴去欺負一個外鄉人,也絕不認同官府跑來自己的地盤上為外鄉人主持公道的做法。也許有時候他們會表現出一副慈善的模樣,為受災百姓施粥舍衣,為當地百姓修橋鋪路,但是這一切不過都是為了掩蓋,他們日常盤剝鄉里的實質。
出織里小鎮北門五、六里,在河道同官道之間豎立著一處用青竹茅草搭建起來的茶鋪,鋪子裡擺放著五、六張桌子。不過午後的官道上並不曾見什麼人,因此茶鋪里除了五六名茶客外,便顯得有些空蕩蕩了。
鋪子裡的這些茶客甚為怪異,大家都只是一個勁的喝茶,卻甚少相互交談。雖然已經是九月中旬,但是江南的陽光依然**,坐在鋪口一張方桌前被陽光照射到的三人,哪怕大口的喝著茶也是一臉的汗珠子。
坐在這張方桌東側膚色較白的年輕人,突然把手中的茶碗重重的敲在了方桌上,他霍的站了起來,憤怒的說道:「好,你們不去,我自己去。我就不信這大明朝還真沒有王法了,光天化日下劫掠婦人倒成了地方良紳了。我倒要看看,這黃嚴禮敢不敢當面於我對質。」
這年輕人說完就轉身踏出了鋪子,向著西北方的村子就要走去,方桌北面的黃臉大漢突然大喝了一聲,「可望。」
他對面的孫可望立刻便竄了出去,三下五除二便將先前的年輕人按倒在了地上。這名年輕人頓時不服氣的高喊道:「你們既然不願意為我主持公道,為什麼還要阻攔我?一個半月前就說要等,等到今日還要等,難道你們要等到黃嚴禮把我娘子毀屍滅跡了,再去抓人查案嗎…」
黃臉大漢正是張獻忠,此刻聽了這位年輕人的斥責,他臉色鐵青卻無話可以反駁。畢竟他可不清楚,為什麼出京前說的好好的,到了地方上準備對包庇盜匪的士紳動手時,上面又開始出爾反爾了。
「帶他到後面的河邊,給他洗洗腦子,讓他冷靜冷靜。」張獻忠沒好氣的對幾名部下說道。當孫可望和兩名裝扮成茶客的錦衣衛把年輕人拖下去後,茶鋪里終於安靜了下來,只是隱隱還能聽到後面傳來的年輕人的叫罵聲。
張獻忠總覺得有一股無名火在胸中燃燒著,他看著手裡的茶碗許久,方才對著扮成掌柜的部下說道:「給我拿一壇黃酒來,這該死的天氣,一點也不爽利…」
看著罵罵咧咧的張獻忠,這位部下躊躇了一下,還是沒敢勸阻他,直接到櫃檯後面拿出了一小壇黃酒來。三碗黃酒落肚,張獻忠依然覺得氣悶的緊,就在他準備倒第四碗時,突然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