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暗室,師父形影消瘦他面朝祖師爺畫像背對著我淡淡卻又憂傷的說:「二蛋,不要悲傷,人終歸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人要死,鬼要死,妖神要死,魔丈會死,陰陽先生更會死,這是三界規律,自然難變,終有我們要接受,因為,我們不死,就有人活不下來……」
&父你這是給我開玩笑或者對壞人使得障眼法對不對,你老人家本領通天怎麼會死呢」
&哈哈」師父突然轉過身來對著我陰冷噬骨的大笑,像鬼魅,像魔鬼……
&父,能通天,能遁地,活於人間,然不能,貫通天地,匯集三界啊,那有什麼真本事啊」
&父,你在師父心中一直就是最高神,徒兒一直十分膜拜你」
&師父一生做了太多的蠢事」師父說著說著竟然滿臉清淚的苦笑起來,我當時真是難以讀懂當時師父那複雜的感情。
&蛋,你知道嗎?那個惡貫滿盈吸食他人魂魄活了幾百年的人魔被我斬了,它魂飛魄散了整整兩天兩夜,濱海小鎮的該死的妖道們也被我殺絕了,血染整個道觀,那隻無限伸縮的魔丈也被我困在香山背面了,就像被壓在五指山下的孫悟空,他本事再大也逃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泰山西部彩石溪上有處萬鬼渡劫的開口也被我堵上了,還有連著東海龍宮的唐村水庫,裡面的鬼神妖怪全被我打得魂不守舍,還有百歲不死的二爺,我死之後,他便可重返人間……」
&父,我終於想明白了,你是用的『敵損一千,自損八百』的打法,他們都是比魔鬼還惡的妖怪,你殺死他們,最後,也要搭上自己的性命啊」
&錯,你好聰明」師父深深的嘆氣,有對凡塵的眷戀,也有對將死的不心甘:「二蛋,師父活不了幾天了,我馬上就要不在了,只剩下你一人了,你還願意做陰陽先生這個行當嗎?」
&父,我做,徒兒一定繼承師父的衣缽,把這陰陽行當不僅繼續做下去而且發揚光大,絕不辱沒師父的名聲」
&次出活,孤單一人,沒有前方,沒有後方,沒有人可以幫你,就你一個人,無邊的黑夜,沒有人知道你在那裡,難倒你你不害怕?」
&父,我不害怕」我斬釘截鐵的說道。
&一次出活都不知道是生是死?每次出活都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回來,能不能看見明天的太陽,還能不能看見自己的一家妻兒老小……」
&一次出活都是玩命,或許會悄無聲息的的死在這世界上最陰暗的角落,慘死,身首異處,無法尋得全屍,無法葉落歸根,甚至,會死無葬身之地……」
&果,是這樣,你還願意做嗎?」
&父,我願意做,因為我是陰陽大師邵興澤的徒弟,師父平常教我,降妖除魔,匡扶正義,二蛋沒齒難忘,銘記在心,徒弟二蛋一定沿著師父的腳印一路走下去不給師父丟臉不給祖師爺抹黑」
&二蛋,從我收你為徒開始,我就是喜歡你有種,不是個窩囊廢」
&師父……」我『撲通』一聲跪倒在師父面前,抱著師父的大腿哀嚎痛哭。
&父,你可不可以不死啊,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前些日子,我們師徒還到處出活,替人消災,這才過了幾天,你老人家怎麼說不行就不行了呢」
&蛋,莫悲傷,收起你的眼淚,等到後天再哭喪……為師能活到現在也沒有什麼遺憾可惜的了,世事無常,這是命,就像,我命里會遇到你一樣,有些東西我們都逃不開,我們又為什麼要逃開呢,還是坦然接受比較好吧」
師父說著把他從前記下的一大摞『捉鬼記事簿』從立櫃裡取出丟到我面前,輕描淡寫的說:
&死後把這些記事簿燒給我,這是我的功德簿,我是下地獄,還是上天堂,就看它們的了」。
師父言罷步幅蹣跚的走出暗室重新躺回自己的壽床之上,我倚在暗室門口輕聲喊了一聲『師父』,他躺在床上如同死去終究沒有理我,我抱頭痛哭,卻不敢發出一絲哭聲,師父與我近在咫尺,我卻無法救他,那種無力的感覺猶如大火焚心,痛不欲生,師父,邵興澤,我生命中的貴人,再生父母,如果,不是他把我領進陰陽先生的大門給我尊嚴讓我像個男人一樣的站起來,當然有人要說這並不是什麼體面的工作,可,如果,不是師父,我現在會是什麼?我依然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