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鬱氣的朱瑾,讓凝香身體陡然僵硬,落在沈月肩上的手指忍不住顫抖,
她心中懊惱無比,自己怎麼就偏要在這個時候提起這個話題,又剛好被朱謹撞見,
姑娘的回答太過冷硬,也不知朱謹是否惱了姑娘。
凝香拿過迎枕,小心翼翼放在沈月身後扶著她躺下,自己下榻,低垂著頭跪在地上,
「凝香,你先下去吧,讓人將地面收拾一下,」
沈月沙啞的話語打破了僵局,
凝香鬆了口氣,輕手輕腳繞過朱謹離開,
「站著做什麼,進來吧,你在那兒她們也不敢動。」
沈月望著朱謹眼瞼低垂的模樣,心反而鬆快了一些,
該來的總歸要來的,早一些,晚一些並沒有太多差別,
若是讓她自己去同朱瑾講,恐怕還要躊躇不決,如今陰差陽錯讓朱瑾聽了自己的心聲,也省去了許多麻煩,
指骨微屈在小腹交疊,沈月側頭,杏眸一眨不眨地凝望著朱謹,
如今身份不一樣的穿著打扮也跟著開始變化,
黑色圓領袍上用金線繡著龍紋,腰間綴著玉帶,長發被玉冠攏起,露出冷峻的眉眼,
他逆光站立,五官在陰影中摺疊中越發深邃,薄唇緊抿,清冷鳳眸半斂,看不出喜怒,
見朱謹紋絲不動,沈月嘆了口氣,心頭湧上一陣疲憊,
「朱謹。」
她低聲喚道,透著一絲央求:「我精神不大好,也不知還能清醒多久,確定要將時間消磨在對峙上,而不過來說說話嗎?」
她承認,她這般說有賣慘博取朱謹心疼的成分在,
可現在的朱謹猶如積蓄怒火的容器,稍有不慎便會炸開。
她知道她如今的模樣有多可憐,昏迷幾日水米未進,想來臉色會難看得很,只要朱謹看她,定然會心軟,會退步,
四目相對,沈月布滿血絲的眼底滿是央求之色,
朱謹指骨收緊,泄氣地將手中半截木柄扔在地上,踏著一地狼狽坐到沈月榻邊,心臟酸澀到脹疼,
聽說沈月醒來,他拋下正在議事的大臣,帶著一直溫著的吃食騎馬匆匆趕來,
卻不想一進門就聽到沈月扎心的話語,
怒氣摻雜著鬱氣在胸腔衝撞,他想質問沈月,為何能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放棄他,可看著滿臉病容的沈月,這份火又被心疼壓下,
屋內兩人一人倚靠在床頭,一人坐在床尾,一言不發,仿若兩尊雕像。
凝香暗暗看了一眼,催促丫鬟趕緊將地面清掃乾淨,躡手躡腳地退出,將屋門合上,把空間留給兩人。
不過靠了一會兒,身體便疲乏的受不住,沈月瞄了眼沉默的朱謹,率先開口,
「朱謹,我方才說的話都是真心的,皇宮於我如深淵,終其一生都不願踏足半分。」
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女人為了權利為了情愛去爭奪,去廝殺,
只要進去,大半生的光陰都將困在其中,將男人虛無縹緲的寵愛當做命,
猜忌,算計,虛情假意,逢場作戲,
這樣的生活,只是想想便覺得讓人窒息得喘不過氣來。
「那我呢?」
朱謹抬眸望著沈月發問,狹長的鳳眸染上緋色:「你就這麼絕情地抽身離開,將我一個人拋棄在皇城?」
「沈月,那我們過去相守的那些日日夜夜又算什麼,無聊時的慰藉,亦或是解悶逗趣的調劑?」
低啞的嗓音發顫,朱謹眼睫微垂,撥弄著手上的玉扳指,面上是克制的怒意,
「沈月,你比我想像中的還要絕情。」
他以為草原相守的時光能讓沈月改變心意,他以為能用自己的愛感化沈月,讓她能堅定地選擇自己,
可直到今日他才知道,這一切都是徒勞無功,沈月的心冷硬得如同石頭一般,任他再怎麼捂都捂不熱。
「你憑什麼如此踐踏我的心!」
說到最後,朱謹話語中已然有咬牙切齒的痕跡,
他眼尾泛著艷麗的緋色,額角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