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鋒看葉泠的反應就知道她家人沒跟她說,不好再說什麼,只含糊地說了句:「那女人不是個善茬。」
溫徵羽認同地輕輕點頭,說:「見識過。」她見范鋒這態度,隱約感到葉泠有點不對勁,問:「葉泠是不是有什麼事?」又再一想,葉泠有什麼事跟她有什麼關係?即使葉泠有坑,她的畫、她家的房子都賣給了葉泠,交易完成,估計以後不會再有交集。
范鋒沒多說,只再次叮囑句:「要是跟她打交道的話,小心點。」
溫徵羽估計葉泠的在外的聲譽不太好,至少就她與葉泠打交道的情況來說,她再不想見到葉泠,不想再跟葉泠有下一次合作。
她送走范鋒後,把范鋒送來的兩份合同都仔仔細細地看過。
同門師兄妹,范鋒多少會給她些照顧,但這樣一來,難免有人情糾葛。這世上,金錢債好還,即使欠再多錢,總有個具體數目,大不了加上利息慢慢還,總有還清的一天。人情債卻往往連衡量都很難。她畫畫,是出於興趣愛好、精神寄託,以自己收藏、自我欣賞為主。她師兄畫畫,追求名利,走的是商業路數。不是說誰比誰高貴、誰比誰好,尋求的目標不同,走的路就不一樣,湊到一起容易產生矛盾。她不想有天因為這些分歧壞了師兄妹間的這點情誼。
溫徵羽又有些矛盾和彷徨。她以前不缺錢,不需要靠賣畫過活,所以可以把她的那些畫收起來自己欣賞。如今她自己的存款連輛代步車都買不起,連展程叔和孫姨的工資都付不起。二姑對她好,願意幫她、養著她,但如果要讓二姑一直養著她,連她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她想養家就得先學會掙錢,她唯一擅長的就是畫畫,再就是奶奶教過她一些樂器。樂器中,她學得比較好的是古箏,但如果她靠教人彈古箏掙錢,估計掙來的錢還不夠她給全職保鏢兼司機的展程叔開工資。
她要靠畫畫掙錢,就得賣畫,畫要賣出高價,就免不了要進行商業運作、宣傳等,作為畫家本人,就得出去與各式各樣的人打交道、出去應酬。先不說人際往來時會不會遇到不好相處的人,她如果忙於應酬,還怎麼畫畫?
她很清楚,要想像以前那樣專心埋頭作畫、不理生活俗事是不可能的了,但在畫畫和生活之間,她需要找到一個合適的度。
這個度,她還沒有想好。
接下來的一個多月里,她續續收到許多邀請函和合同,除了她爺爺的老友、她的師傅、師兄、師姐們想幫忙的,還有些想招攬她過去炒作營銷的,也有一些人覺得她家落魄了,她落難了,有機可趁,便有了些非份之想,打著邀她過去作畫的幌子掛羊頭賣狗肉。
落毛鳳凰不如雞。
此間種種,她在變賣家產、宅子的那段時間便已經見識過,並不感到意外。
讓溫徵羽感到意外的是她以為再沒交集的葉泠居然讓人來送拜帖。
溫徵羽聽到孫苑說葉泠讓人送拜貼過來愣了好幾秒。
現在登門拜訪都是先電話聯繫,約好時間再上門來的,居然還有人送拜帖過來?
她怔愣地接過孫苑拿過來的拜帖,打開後,入眼便是漂亮、工整的手寫鋼筆字,硬筆書法、楷書。從筆跡上來,撇、捺拉得略長、微挑,顯出幾分信灑的飄逸,但筆在折角時菱角分明、且筆力透紙,筋骨十足,透著股剛勁感。
觀字如見人。
溫徵羽見到葉泠的筆跡,就想起那賴在她家不走、一杯接一杯喝著茶非得磨到她肯賣畫的模樣。這樣的人,她打過一次交道就不想再打第二次交道。她的手機里存有葉泠的手機號碼,她與葉泠的買賣已經錢貨兩訖,葉泠如果打她的電話,她絕對不會接。
可這會兒拜帖送上門來了,送拜帖的人也走了,她總不能看都不看一眼就扔了。
溫徵羽看完拜帖就後悔沒有直接給扔了。
拜帖上寫:
徵羽
啟上
有要事相商,望撥冗一見。明日申時登府拜會。
葉泠頓。
溫徵羽盯著拜帖看了好幾秒,才忍住沒把它扔進垃圾桶的衝動,給隨手撂在了桌子上。她就沒見過這樣的人!約人見面談事不先打電話,不約在外面,直接一張拜帖過來通知她在家等。
申時,
4.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