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吉人枯槁的臉越來越陰沉,目光越來越冷,他留意著眾人的一舉一動,留意著所有進進出出船艙的人。
他們若稍有其他意圖,他就手起劍落,決不輕饒。
岸上的天道弟子也聚目凝神,仔細觀察著每一條船,提防田原乘機從這一條船,溜到其他船上,也防止還沒有搜到的幾條船上,有人趁亂下船。
女方船上,那兩人把竹匾放了下來,女利市人攙扶著新娘走到船沿。
第二個「動手炮」響起來的同時,腰系帶子的大漢身手敏捷,一手托起新娘的臀部,一手托住背脊,把新娘用力向新郎船上拋去。
男方船上腰系闊帶的漢子在空中接住新娘,放在船頭鋪著的袋子上,男方的船尾,響起一個「進門炮」。
新娘落地的同時,兩條船上又各自放了一個炮仗,拋新娘的過程就結束了。
女利市人跳回男方船上,幫忙的人見狀拔起竹篙,在岸上用力一點,新郎的船滑向江心,在寬闊的三江口水面打了三個圓圈,順流朝下駛去。
權吉人把手上的碗往江里一扔,厲聲道:「搜!」
天道弟子足尖一點,有倆個躍上彩船,一貓腰鑽進船艙。
漁佬兒們紛紛抄起傢伙準備迎戰,阿福舉起雙手,高聲叫著:
「大夥住手,這位大哥既然已給我們面子,就讓他們搜搜也無妨。」
眾漁戶愣在那裡,都為阿福捏一把汗。
適才大夥都看到,田少爺確實是進了他的船艙,船艙就那麼巴掌大的地方,能躲到哪裡不被搜出來呢?
鑽進去的天道弟子又鑽出來,向權吉人搖搖頭,權吉人納悶,剛才明明看到田原跑到這裡就不見了,不在船上,他會到哪裡去呢?
自己一直都留意著,這船上除了新娘和女利市人,再無別的人走掉。
他把手一揮,叫道:
「再給我搜!」
小嬌爬出船艙,滿臉委屈地說:「爹爹,這些人把姐姐留給我的衣服都弄髒了。」
阿福牽過小嬌的手,安慰道:「小嬌,衣服髒了,洗乾淨不就沒事了,別惹得這些大哥們惱火。」
眾漁戶見小嬌鑽出船艙,這才明白,田少爺扮成新娘,被接親的船帶走了,眾人心裡的一塊石頭落了地,暗暗發笑,七嘴八舌地說著:
「我的船還沒有搜呢。」
「這位大哥,先搜我的船啊,我還要去收網呢。」
「作啥要先搜你的,我也要收網,還是先搜我的。」
「我先講的,當然先搜我的。」
「呸!先講就作數了,講的啥話?」
「啥畫?壁上掛的畫!」
兩家漁戶,為了讓天道弟子先搜誰的船,竟吱吱喳喳拌起嘴來。
船在七里瀧靠了岸,田原和船家作別,一個人沿著一條逶迤的山道往前走去,有半天路程,就可以到桐廬縣城。
有一件事,一直困擾著田原。
他想不明白,為什麼這兩天嚴州城裡突然又熱鬧起來,武林中人從四面八方,紛紛聚攏,連落花門和天道教這兩個邪教大幫也聞風而動,目標直指田家莊院。
田原想來想去,最後只有一個答案,這些人肯定都是衝著自己來的,他們怎這麼快就得到消息,知道自己和多多要回到這裡?
肯定是那天在酒店裡遇到的那個頭戴斗笠,自稱是天道教主的人傳揚開的。
田原點點頭,又搖搖頭,他怎麼也不願相信,那人就是天道教主,即便他是,也只有天道教會追蹤而至,其他人又怎會知道?
武林各派,要是知道天道教也來嚴州,只怕是躲得遠遠的,誰還會來這裡湊熱鬧?
六月的日子,天已很熱,田原走了不一會就大汗淋漓,他用衣袖擦了把臉,加快腳步朝前走著。
他急於趕路有兩個目的,一是剛才漁戶告訴他,上個月在杭州南星橋碼頭看到過呂不空餘若水和花容三人,田原此去,就是要去找他們。
若找不到,他就要取道臨安去九華山,落花門哪怕是刀山火海,他也要闖它一闖,只要能見到多多,還有什麼好害怕的。
其實,這一回田原完全想錯了。
那些人直奔田家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