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誠很焦燥。
心裡總是覺得瘮得慌。
這種感覺不知從何而來,卻又總是揮之不去。
思來想去,大概率也就是因為統帥崔昂冒險大軍深入西北的緣故。
仗不能這麼打的。
出身將門世家的張誠,連想都不敢這麼想。
可是崔昂是統帥,他看問題的角度,更多的時候,並不是從戰爭本身,而是從政治的角度來壓制張誠。
這讓張誠頗有些無可奈何的感覺。
可是心裡總是不踏實啊。
如果還有一件什麼事情能讓他感到心安的話,那就是迅速拿下神堂堡與考考寨這兩處地方中的一個。
現在,他將力量集中到了神堂堡。
聚力於一處,才能發揮更大的作用。
之所以是神堂堡而不是考考寨,是因為神堂堡是大青河與沙河的匯集處,如果能占領了這裡,就能利用這裡的碼頭和船隻,用更快的速度向前線的軍隊輸送補給。
一旦突入西北腹地的大軍沒有了糧草,後果不堪設想。
要知道,過了橫山,馬上就是瀚海。
崔昂指望的閃擊以及就食於敵,在張誠看來,都是孤獨一擲的冒險之舉。
這樣的動作,一般來說,都是勢弱者在途窮之時對於強者的一種無奈的攻擊,
成了,便能鹹魚大翻身。
不能成,反正也就是加速了滅亡而已。
可是現在,是大宋強而西軍弱。
完全可以按部就班,穩打穩紮。
即便遼軍占了西北又如何,只要大宋能夠掌握橫山,那對於西北就是想打就打,想守就守。
而現在,卻是蘊藏了極大的危機在裡頭的。
為了拿下神堂堡,張誠瘋狂地在搜集了整個陝西路上的工匠,就在他大軍的後方,拼命地為他製造著各種各樣的攻城器械。
光是攻城樓,他都造了三座了。
為了在神堂堡那狹窄的進攻面上將這攻城樓立起來並且抵近城牆,他都付出了極大的犧牲。
完全是用人命搭出來的。
可恨的是,城內用那種威力極大的火藥武器,輕而易舉地就將其炸毀了。
火藥武器,他的部隊也有,但與對方相比,威力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那些啉啉亂竄的火箭,以及什麼名字很唬人的什麼霹靂炮、震天雷,根本屁用不頂。
倒是那方的那些個玩意兒,一出來便真如晴天霹靂。
費盡功夫造出來的攻城樓,好不容易抵近了城牆,士兵們剛剛爬上去對城牆形成了極大威脅的時候,便在轟然聲中,連同上面的士兵一齊倒塌了。
但多日的狂攻,也不是沒有成果。
至少,現在的神堂堡看起來破破爛爛如同一個乞丐,
而且,城裡的守軍人數也在急速減少。
張誠在自己的身後,已經集中了包括廂軍在內的共三萬人,現在他是沒日沒夜的對神堂堡進行狂攻。
而為了減輕神堂堡的壓力,考考寨的拓拔奮武多次派出突擊隊襲擊宋軍後方,張誠都懶得理會。只是要求各部各地提高警惕。
敵人如此做,只是因為自己打到了他們的七寸。
只需要再堅持一下,
也許就在下一刻,對方就完全崩潰了。
作為一名經驗豐富的將領,張誠很清楚,當壓力高到一個頂點之後,哪怕你就是僅僅吹了一口氣,對方的感受,也可能是狂風大作,驚濤駭浪。
在部將和士兵的眼中,張誠已經有些磨怔了。
他甚至下令讓自己的麾下白天黑夜不停歇的對神堂堡展開攻擊。
要不是部隊足夠多,可以輪換著上陣,估計下面就要譁變了。
部下多次勸阻,但張誠卻是置之不理。
又是一天朝陽升起,
但對於神堂堡上下的敵對雙方來說,區別卻並不大。
因為整整一個晚上,攻擊都沒有停止呢!
現在暫時的停頓,只不過是因為宋軍又被擊退,他們需要準備一下再次組織進攻。
城上也趕緊抓住這個時間,吃上幾口飯。
好在佇備充足,不管是糧食還是菜餚,神堂堡還是很充足的。
宋軍也正在吃早飯。
最早吃完的一批,已經開始列隊了,鼓聲一起,他們就準備再度發起進攻。
這兩天,他們也看到了成功的希望。
因為神堂堡上抵抗的將領和士兵,再沒有頻繁的輪換了,始終是那些面孔。
這說明了什麼?
說明了城內敵人的數量正在銳減,以至於他們已經無法換班,只能掙扎著一直頂在前面。
可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力量也是有限的,
總有被累垮的時候。
張誠當然更明確這一點。
所以,他很開心地在吃他今天的第一頓飯。
與士兵們一樣,一碗小米粥,一根咸大頭菜,還有一個窩窩頭。
在這方面,張誠還是很注意的,特別是在戰場的時候,一定要與士兵們同甘共苦,有時候,他甚至會故意地一手拿著窩窩頭一手拿著鹹菜根走出自己的大帳,讓士兵們看到,他,一路大軍的頭頭,跟士兵們吃得也是一模一樣的。
這會讓士兵們認同,也能增加主帥的威望。
這些小招數,都是他的父親教給他的。
當然,回到家裡,關起門來,沒有外人看到的時候,你想如何奢爢,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情。
所以張誠在陝西路上,一向是很得士兵擁護的。
一個能同甘共苦的主帥,一個從不剋扣軍餉的主帥,
自然讓士兵們喜歡。
要不是如此,像現在張誠這樣的往死里使喚士兵,以宋軍的屌性,早就要鬧譁變了。
鹹菜卡崩脆,口感比昨天的要好上許多,也不那麼咸了。
最初的那批鹹菜,基本上讓人難以下嘴。
不過士兵們倒是很喜歡。
張誠咬了一口鹹菜疙瘩之後,又將嘴就在碗邊,呼嚕嚕地喝著小米粥。
外面響起的隆隆戰鼓,便是他最好的下飯菜了。
以這樣的強度,神堂堡堅持不了幾天了。
最多三天!
張誠作出了自己的判斷。
美美的再喝了一口,還沒有來得及咽下去的時候,外面突然響起了巨大的喧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