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府大門緊閉,連平素開著的側門今日也反常的沒有打開。整個府里安靜得就像沒有一個人一般。
許勿言搬了一個小板凳,坐在側門的旁邊,兩個平日裡的司閽站在他的身後,更是連大氣也不敢吭一聲。
所有人都在等待著一個消息。
一個決定蕭府是歡樂抑或是悲傷的消息。
許勿言的耳朵突然動了一動。
「許爺爺,怎麼啦?」
「馬,馬蹄聲!」許勿言一下子站了起來。
兩個司閽面面相覷,他們可是什麼也沒有聽見。
說什麼他們也不相信,老態龍鐘的許老管家的耳朵會比他們還要靈敏。
「開門!」許勿言厲聲道。
兩個司閽雖然不相信,卻也不敢怠慢,許勿言在府里的威信,很多時候,可是比二郎和三娘子還要高的。
門剛剛開了一小半,許勿言已是迫不及待地拄著拐杖走出了側門,走下了台階,抬首翹望著道路的盡頭。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一匹神駿之極的高頭大馬出現在了許勿言的視野之中。
那是浮光。
是家主蕭禹的命根子。
也只有今日,才被帶了出去,而目的,就是希望用最快的速度將消息送回府中來。
騎在馬上的是二郎君。
許勿言握著拐杖的手驟然一緊,青筋畢露,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唾沫。
「贏了,贏了!大哥大勝,以十破百!」浮光還沒有停穩,蕭誠已是飛身而下,落在地上,一個踉蹌,兩個司閽趕緊上前一把扶住了蕭誠。
「贏了?」許勿言猛地伸手抓住蕭誠,顫聲問道。
「贏了,贏得乾淨利落!」蕭誠滿臉喜色。
「快去回稟大娘子!」許勿言鬆手,轉身便欲向內里跑去。
這一刻,他渾然忘了自己的年紀,上身是出去了,但一雙老腿卻沒有跟上去,砰的一下,結結實實地摔在了地上,把蕭誠嚇了一大跳,趕緊蹲身要來扶許勿言。
「不用管老奴,快去回稟大娘子。」許勿言以手拍地,一邊笑著,一邊吼道。
蕭誠轉身向著內里跑去,一邊跑一邊回頭對兩個司閽道:「快扶許爺爺起來歇著。」
兩個司閽此時也是喜氣洋洋,兩人合力,架起許勿言,將他腳不點地的抬進了府內。
浮光在門外左右望了幾眼,見沒有人理它,不滿地仰天打了一個噴嚏,自顧自地邁著小碎步,也走進了府內,熟門熟路地向著自己專屬的馬廊走去。
蕭誠狂奔而入。
本來輕手輕腳在府內做著事的護院、家丁、僕婦、丫環們的目光齊唰唰地落在他的身上。
「贏了,贏了!」揮舞著手臂,蕭誠不復往日在家人們眼中的沉穩,大聲吼叫著。
沉寂的蕭府,在一霎那之間,便活了過來。
蕭氏後院,小小的佛堂之內,蕭李氏虔誠地跪在佛香前,一手敲著木魚,一手撥拉著念珠,雙目微閉,嘴裡念念有詞。
在他的身後,高綺帶著蕭靖跪在身後,小小的蕭靖早就跪得受不了,身子歪歪地靠在母親身上,雖然苦著臉,扁著嘴,卻是不敢作聲。因為平素對他很慈祥的祖母,在他第一次嚷著疼的時候,便狠狠地喝斥了他一頓,而母親也是毫不客氣地給了他一巴掌。聰穎的他立時便明白了,今天不是一個自己可以耍小脾氣的日子。
就連一向受蕭誠影響,壓根兒就不信神佛的蕭旖,今天也跪得相當的周正。
咚的一聲脆響過後,蕭韓氏停下了手裡小小的木槌,臉含怒意,道:「府里為什麼這麼吵?」
高綺與蕭旖兩人側耳傾聽,果然,從外面隱隱傳來了一陣陣嘈雜之聲。好像有很多人在叫,在喊,但叫什麼喊什麼,卻又還聽不清楚。
「嬢嬢,好像是在喊贏了贏了!」一直豎著耳朵在聽著外面動靜的蕭靖突然張口道。
屋裡另外三個女人的臉色霎那之間就變了。
「靖兒,真是贏了?」蕭韓氏霍然轉頭,看著小孫兒。
蕭靖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外頭已經傳來了急驟的腳步聲和蕭誠那充滿著喜悅的聲音。
「贏了,我們贏了,嬢嬢,大嫂,大哥贏了,以十破百,大獲全勝!」
砰的一聲,佛堂的門被推開了,滿頭大汗的蕭誠喜笑顏開的出現在眾人面前。
蕭韓氏手裡的鼓槌無力地墜在了地上。
高綺卻是在聽到蕭誠所說的幾前個字時,整個人便如同沒了骨頭一般地軟癱到了地上,一邊的蕭旖趕緊將大嫂給扶了起來。
也就只有尚不懂事的蕭靖,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看眼下這個樣子,似乎自己不必再被拘在這個連呼吸都不敞快的小地方跪著,而是可以出去玩了。這個發現,讓他在小小的佛堂之中蹦著,跳著,連聲歡呼著贏了贏了,爹爹贏了。
到底是贏了什麼,他其實啥也不知道。
雖然蕭禹,蕭定都還沒有回來,但蕭府的中堂大門卻是被打開了,恢復了大家女主人雍容華貴的蕭韓氏居中而坐,一眾大小管家,婆子,護院們從大堂內里一直排到了大堂之外。凜然聽著女主人的吩咐。
「許叔,你派人送一千斤香油,一千貫錢去大相國寺替我還願!」
蕭誠沒有想到大嬢嬢做得第一件事,居然是去感謝大和尚,心裡頓時就不樂意了。
「嬢嬢,大哥大展神威,麾下士卒用命,方才有這場大勝,關和尚什麼事?這錢,還不如用來賞賜士卒!」蕭誠道。
「你知道什麼?」蕭韓氏不滿地瞪了一眼二兒子,她知道這個兒子一向對和尚道士沒有啥好感,還時常在自己面前念叼這些人就是一些寄生蟲。「三天前我便去大相國寺許過願,方丈親口跟我說了,菩薩一定會保佑大郎大展神威,無恙歸來的!你剛剛不是說大郎和他的親衛們,一個都沒有少嗎?這要不是菩薩保佑,怎麼可能有這樣好的結局?」
看著蕭韓氏一言不合就要收拾自己的模樣,蕭誠閉上了嘴巴,心裡卻在道,要是三天之前張超張太尉也跑去大相國寺求菩薩保佑的話,那大相國寺的方丈對張太尉所說的話,只怕與跟自己大嬢嬢所說的話是一模一樣的。
反正贏了,是菩薩保佑的結果。
輸了,你還有心情跑去大相國寺跟他算帳不成?
左右不要他出半文錢的本錢,卻能搏如此大的收穫,當真是比搶劫來得還要快!攔路搶劫還要成本呢!
眼見著許勿言去安排感謝和尚的事情去了,蕭韓氏卻又是一迭聲地吩咐著下人,竟然是要去進行一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