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敗給周獨|夫後,魔君身受重傷,在雪老城裡修養千年,這一次忽然來到寒山,是想做什麼?什麼事情值得魔君這樣的大人物冒這麼大的風險?陳長生的身上有什麼?或者說他的存在意味著什麼?
這是天機老人怎樣算都算不出來的事情,徐有容用命星盤也推演不出來,但她可以直接問。
她敢問,陳長生就敢回答,雖然這是他最大的秘密。對她,他沒有秘密,更何況這個秘密早在周陵里的時候,他就已經向她坦白了,更準確地說,他的那個秘密,現在有一部分就在她的身體裡。
陳長生指了指自己的身體,沒有發出聲音,而是用嘴型比劃了一個字:「血。」
徐有容明白了,再加上南溪齋里對當年魔君傷勢的記載,她完全明白了這件事情的所有起源。
「南客?」她同樣無聲問道。
陳長生點了點頭。
徐有容看著他,眼睛裡滿是擔心。
現在魔君知道了陳長生的秘密,這也就意味著,他隨時可能會對陳長生下手。那可是這個大陸最可怕的強者,時刻被這樣的強者冷漠地注視著,那是怎樣濃重的陰影?在這種陰影下生活,要承受怎樣的壓力?
徐有容自問道心通明,也無法想像如果是自己面臨這樣的問題,該如何應對。她很擔心陳長生,就算此後他不出京都,國教重點保護,但如果心境受制,對修行來說,也極為不利。
陳長生自己倒不擔心這個問題,因為他已經在類似的陰影下生活了好些年的時間。他更擔心的是,自己身體裡的秘密,會不會被更多的人知道。餘人師兄當年那個夜晚說的話,他一直沒有忘記——沒有人能夠忍受那種誘惑。
徐有容說道:「不會。」
陳長生想了想,同意了她的看法,魔君應該會藏著這個秘密。
這就像湖裡沉著寶藏,知道消息後的人絕對不會滿天下說去,而是會自己慢慢地、悄悄地打撈。
「你有沒有想過,魔君出現楸寒山,這是一個陰謀?」
徐有容不知想到了什麼,看著他的眼睛非常認真地說道。
陳長生和唐三十六、折袖有過這方面的猜想,只是想不出什麼所以然,搖了搖頭。
徐有容看著他的眼睛,說道:「商院長在哪裡?他究竟想做什麼?教宗陛下又想做什麼?」
陳長生不想繼續這個問題,沉默不語。
徐有容也沉默了。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她忽然說道:「把這件事情告訴娘娘吧。」
陳長生看著她的眼睛,沒有說話。
徐有容靜靜與他對視,沒有讓步的意思,說道:「如果這是教宗陛下和商院長的局,那麼就只有娘娘能破。」
陳長生毫不猶豫說道:「我信任教宗陛下。」
徐有容說道:「那商院長呢?」
陳長生沒有接話,起身去桌邊倒了一杯茶。
徐有容看著他的背影,眼中的憐惜一閃即逝,說道:「所有人都認為你是國教的繼承者,天然站在娘娘的對立面,但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換個角度看,風景可能會截然不同?」
陳長生知道,她不是在替聖后娘娘做說客,她是關心自己,但他不可能說什麼。
就像當初在國教學院裡唐三十六與他的那番對話一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責任。
他是個江流兒,被師父拾到,養大成人,教育成材,來到京都後,被梅里砂大主教愛護培養,被教宗陛下看重,他從國教里得到了太多東西,那麼他便要承擔起相對應的責任,而且……
「我不信任娘娘。」他端著茶杯,背著對徐有容,很平靜地說道。
「為什麼?」徐有容站起身來,看著他問道:「就因為娘娘是個女子,不是男人?」
陳長生看著手裡的茶杯,說道:「不,是因為她不是好人。」
事涉大周皇位與國教傳承這樣的大事,說的是在世間沉浮多年的大人物,卻用男與女,好與壞來言說,若讓別人聽到這番話,必然會嘲笑對話的這對年輕男女幼稚、天真、可笑。
但他們說的很認真。
第七十章 這樣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