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的中午,張家肉鋪團年,胡氏一大早便帶了兩個養豬女工忙開了。
崔府送來的東西很多都是他們這些人一輩子都見不著的,杜萱娘大方地每樣都勻了點出來讓大家品嘗。
杜萱娘一家五口,再加上家中的幫工八人,又請了街正,里正,周五,陳掌柜,呂掌柜等平時相厚的,開了三桌酒席,周嫂子則免了,只給她送了些平時喜歡的菜餚過去。
散席時,幫工們輪番上前說吉祥話,杜萱娘則早為他們準備好了年賞,張富貴,老王掌柜每人一兩銀子的紅封,一塊尺頭,四斤豬肉,其餘的則是三百錢,也是一塊尺頭,二斤豬肉。
張義與顧尚當場宣布肉鋪關門二天,豬場由住在裡面的張富貴與趙小六負責,兩個女工也放假二天。因為這些都是張義,顧尚商量出來的,兩兄弟在眾幫工之間的威信也無形中提高了許多,都認為那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呢。
八人高興得什麼似的,每人給杜萱娘磕了一個頭,有家的都回各自的家過年去了。
街正等人也十分感慨,又將杜萱娘好好地誇了一番,杜萱娘笑著受了,過分謙虛等於虛偽,一些有目共睹的事,想否認也否認不了。
年三十下午,杜萱娘燒了熱水讓張義兄妹四個沐浴換衣,拿出早就準備好的三隻籃子,籃子裡裝了香燭紙錢等祭品。
「我們現在去青龍河邊找個乾淨的地方拜祭一下各自的親人吧。」
顧尚,顧青橙瞬間眼睛便紅了,難為這兩個心思重的孩子了,一直將父母之死的傷心深埋心中,成日裡儘量偽裝成開心的樣子,此時是再也繃不住了。
年三十的青龍河裡沒有了往日的喧囂與繁忙,人們無論貧苦與富貴都已經團聚在了溫暖的家中。那塊草葉衰敗卻少有人跡的乾涸河灘上,五位少男少女靜默地立在風中。
「聽說天下所有的河流都與陰司的忘川河相通,現在你們有什麼要對親人說的,可以憑這一道流水遙寄,去吧,祭拜完了到河岸上來尋我!」杜萱娘輕輕地說道。
顧尚兄妹最先提著籃子去了稍遠一點的水邊,顧青橙點燃香燭紙錢,兩條單薄的人影在繚繞的煙霧中顯得有些不真實,河風中有隱隱的哭聲傳來。
過了一會兒,顧尚從懷裡摸出一張紙。看了半晌,然後點燃放入水中,任水流帶走。原來這小子早有準備。就算杜萱娘沒有這提議,估計這兄妹二人也會找機會偷偷出來拜祭他們的父母的,杜萱娘由衷地欣慰,這兩個孩子她沒有白費心思搭救和收留。
趙韻兒的雙親過世得早,除了對遠方的兄長們的掛念。沒有太多的悲思,燒了紙錢便過來找杜萱娘了。
張義對於杜萱娘與他一起祭拜他的父母十分感動,說明杜萱娘始終都承認自己是張家人,是她的繼母,與顧尚兄妹和趙韻兒三個還是有區別的。
「母親,我將來一定會好好孝順你的。」不善言辭的張義只能用這句話來表達他對杜萱娘的尊敬與依戀。
「不只你。將來你的娘子和兒子女兒都得孝順我才行。」杜萱娘拍拍張義厚實的肩膀,認真地說道,這小子又長高了一截。都快與她一樣高了。
杜萱娘突然想起一句話,「子女是父母最大的財富與產業。」她如今擁有的這四份無可限量的未來,是多少財富都換不來的。
待到五人往回走時,顧尚與顧青橙雖然眼睛紅得像兔子,但眉宇之間卻開朗了許多。一家五口一路說笑著回家,順便也沿路偷了一把碗豆苗和青菜。
當地有年三十「偷青」的習俗。也就是在年三十那天,地里的小菜允許人們隨便偷拔,誰家被偷得越多說明來年那家人的莊稼越豐收。
雖然是這樣,人們也只是象徵性在互相在人家地里拔一兩棵而已,就算撞見自家地里有人在拔菜,主人家也會當看不見,甚至遠遠躲開,然後再到別人地里偷拔,十分有意思。
年夜飯是一家五口全上陣,連張義與顧尚都吵吵著非要自己動手做一道菜,結果做出來兩盤慘不忍睹的東西,趙韻兒與顧青橙逼著二人當場吃掉。
既然是年夜飯,當然是晚點也無所謂,張義與顧尚將幾樣稀奇的菜給周家送去,回來又帶回幾大盤野味,將一張飯桌堆得如小山高。
杜萱娘拿出崔穎送來的葡萄酒,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