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戎人是怎麼把他從重重守衛的雁西候府劫出來,還運送到了城外的,他也不知道他們劫持他要做什麼,但總歸不會是什麼好事。他只知道,如果他不冷靜,隨時都可能丟掉性命。
巨大的危機感籠罩在他心底,所有的感官都敏銳了數倍,他聽見有人正在朝這邊走來,馬靴落地的聲音一步重過一步,周圍有士兵向馬靴的主人問好……他蜷縮著身體緩慢呼吸,以便讓自己更好的恢復體力。
沙恩是犬戎可汗的老來子,至今不過才十八,他頭幾個哥哥的兒子都比他大。他幾個哥哥聯手,把他留在了王帳,父汗竟然也同意了,他實在不清楚父汗在想什麼,忍不住抱怨道:「父汗為何不讓我上前線?!」
他邊上有一個蒼老的聲音在勸解他:「您不必擔心,您是可汗最喜愛的小兒子,他需要的時候必會召喚您的。」
腳步聲在他面前停住,玄瀾緩緩睜開眼睛,他眼前站著一個高大威武的男子,穿著珍貴的皮裘,氣質桀驁不可一世,先必就是那沙恩王子了。
沙恩看著他蜷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樣子,惡意的一腳踢過去:「呦,這小子就是那夏朝的皇孫?」
&得倒是不錯。」他冷笑:「除去這張皮,和我們這兒的毛孩子也沒什麼兩樣嘛。」
玄瀾腹部被他踢的生痛,忍不住怒氣騰騰的看著他。
&神倒是還有幾分力氣,可惜實在沒什麼威脅。」沙恩蹲下身,在他耳邊惡意道:「你可想知道,是誰把你出賣的?」
玄瀾瞳孔猛的一縮,果然有叛徒!
沙恩拍拍他的臉,嘴角的笑意不屑而涼薄:「父汗常說,最堅不可摧的關隘,都是從內部開始潰敗的。」
&有一個好哥哥。」沙恩輕笑著說。
玄瀾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竟然是段玄河!怎麼可能是段玄河!
&他扔去奴隸營,別死了,留口氣就成。」沙恩嫌棄的一腳踢開地上的人,毫不在意道:「待我們敗個一兩場再送他去前線,也好教我那些哥哥知道,就算把我拘在後方,我也能立下一個大大的功勞。」
雁翎關。
殘陽折射出淒烈的血色,城牆底下,鮮血緩緩的流淌,逐漸滲入泥土——城門口出的這塊土地寸草不生,一眼望去泥土都是黑色。
紅到極致便為黑。那是數百年來一代又一代的先輩在這裡死戰,在無數鮮血一層又一層的浸染下,積澱成了黑色。
厚重的石磚上零落的爬著青苔,這倒是難得的一抹綠意,只可惜在牆角陰暗的角落裡,一滴鮮紅的鮮血從青苔上緩緩的滑下來,平白生出幾分刺骨的陰冷。
城牆上,太子一身玄甲,神情陰鬱的看著底下血流成河屍首遍地。幾隊士兵正在有序的收殮著屍體,他們的神情好像已經麻木,但眼裡仍然是止不住的悲哀。每一次大戰總會有兄弟死去,他們所能做的也僅僅只是好好安葬。
太子緊緊皺著眉頭,好像被殘留著的滿地鮮血刺到了雙眼,無比深刻的認識到邊關血戰的不留情。
雁西候從城樓下走來,神情蒼老疲憊但是步伐始終堅定,他還沒來得及換掉一身戰甲,就過來稟報:「此次戰役是我們小勝,戰死八千人,傷五千。」
戰死八千……八千好兒郎,就這麼沒了!段祈昭眼裡陡然折射出強烈的恨意。
他深吸一口氣問道:「其他邊城可有戰報傳來?」
雁西候道:「朔城無礙,涼城兩場慘勝,老臣正準備增派援兵。」
太子嘆了一口氣:「……孤也一起過去,都是吾大夏兒郎,孤應當過去看看。」
&下!殿下自身安危為重啊!」雁西候勸阻道。皇孫已經在他這裡出事了,若是太子再在他這裡出事——那真是、那真是一個雁西候府都不夠賠的!
&能出什麼事?孤只在城樓觀戰,又不下去拼殺——現如今只有孤過去,才能最好的振奮軍心。」
見老侯爺還要勸阻,太子不易察覺的皺了皺眉頭:「孤意已決,侯爺不必多言。」
段玄河也蒼白著臉色快步從角樓出走出來:「父王……兒臣請求同行。」
&跟著我去幹什麼?」他這個兒子學問的確不錯,身體卻太單薄了些,他已經有一個兒子出事了,這個兒子還是留守在雁翎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