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你點一個頭,朕就給這張聖旨蓋上玉璽。」
祈舜不知道隆平帝究竟是什麼打算,那張易儲的聖旨他連看都沒看一眼,跪下,行大禮:「兒臣不知何處讓父皇有所誤會……兒臣既為翊王,就會一直是翊王。只不過輔佐的對象從大皇兄變成了玄瀾罷了。」
「『翊』之一字,此生不變,兒臣……心甘情願。」
&咳、咳咳,」隆平帝突然劇烈咳嗽起來,祈舜趕忙過去扶住他,聲音驚慌:「父皇……父皇……」
&咳,」隆平帝移開捂住嘴的帕子——上面鮮紅一片。
祈舜的瞳孔一縮,感覺心臟有些微的抽痛,他萬萬沒有想到隆平帝已經重病到這個程度了:「父皇……」
隆平帝聽出他聲音中的焦急,在心底微微嘆了一口氣:「你看到了……朕等不起了。」
&瀾還太小……你得幫他撐著。」
「……兒臣明白。」祈舜扶他坐下,隆平帝卻緊緊抓住他的手,「玄瀾說……他信你,那麼……父皇,也信你。」
步履沉重的走出拙政殿,金水橋上,玄瀾穿著明黃黑紋的四爪蟒袍等著他。
祈舜定定的看著他許久——他發現,不過才幾日,他竟然看不透這個孩子了。
他更加像他那個死去的太子父親,更加像身後宮殿裡仍為天下之主的祖父——像這段氏皇朝每一個掌權的至尊。
祈舜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個人在宮裡,要好好照顧自己。」
衣袂相纏,卻在擦肩而過後分開,祈舜再沒有多說什麼,沉默的離開。在宮外,還有一場戰役等著他。
玄瀾沒有開口叫住他,只是轉過身,目送他一個人漸行漸遠。
宮外其他世家聽聞立儲後的動作暫不必敘說,且說康王府。
康王府的管事最近比較心累,因為康王府的瓷器擺件很遭殃,兩日前剛換上新的一批,今日又被王爺一怒之下全砸了,管事苦著一張臉安排人把碎瓷片打掃掉,然後趕緊去庫房拿出一批新的換上——王爺生氣要是沒瓷器可砸,那就該砸他們這些下人了。
段祈輝砸了幾波瓷器,心裡的火氣總算是泄出去一點,他來回走了幾圈,又覺得自己這麼生氣實在是沒什麼意思。
父皇會立玄瀾為儲,不是早就在他意料之中的事嗎,早在玄瀾住進碧合殿,他就有預感了。
那麼……到底還在不甘心什麼!!
他內心在嘶吼,面色猙獰,雙目泛紅……不甘心,都一樣是兒子,為什麼他都是被放棄的那一個!!
和老大比……他是被放棄的那一個;和老大的兒子比……他還是被放棄的那一個!
……都一樣是他的兒子。
外面有人進來,他迅速收拾好自己的情緒,恢復一片漠然。
……既然你不把我當兒子,那就莫要怪我不顧父子情分了。
&爺……傅統領派人來回話了。」心腹過來稟報。
&人進來。」
一個穿著黑色護衛府的男人走進來,行走之間乾淨利落,有著明顯的軍伍之風,「回稟王爺,統領說,一切但憑王爺吩咐。」
&傅統領有這個心!本王以後定不會虧待了他!」
三日後,八月十五,丑時。
八月十五這一日,全朝休沐,並無朝會,大臣們難得有個休息的日子,都還在家中酣睡,整個華京城都尚且籠罩在夜幕之中,唯有天上的月亮明亮如玉盤,灑下滿地清冷的光輝,給天地鍍上一層蒙蒙的亮光。
丑時不過才兩更天,這個時辰,不論是要趕工的勞工還是要去勞作的菜農都還微醒,破屋上的野貓也趴在屋檐上睡的正香,整座華京城都尚在夢中。
康王府的後門悄然打開,兩撥人馬魚貫而出,領頭一人身著玄黑鎧甲,腰佩鐵劍,月光下眉目森然,赫然便是二皇子康王。
寂靜的夜裡突然響起了馬蹄聲,開元大道上不知何時匯聚了一波千人的隊伍。
守衛皇城的虎賁衛看見這隊人非但沒有吃驚,反而打開了皇城門。
虎賁衛統領傅林迎出來:「王爺儘管放心,屬下定會守好皇城門。」
段祈輝點頭:「大事若成,必然少不了統領的這份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