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
麒麟殿的氣氛最近很壓抑,所有伺候在承慶帝身邊的人幾乎都感覺到了從他身上散發出來一種風雨欲來的氣質。
伍什表示他從小陪著主子讀書,還算認識幾個字,那句古詩叫什麼來著,黑雲壓城城欲摧,風雨欲來風滿樓。啥?你說這不是一句,咱家就是表達個意思。
小太監們不識幾個字,用他們的話說,就是感覺皇上最近特想弄死一些人,不對,是特想弄死所有人。
當然你從面上是看不出皇上不開心的,只有他們這些貼身伺候的人吶,那都是心提在嗓子眼在做事,一個敢偷奸耍滑的都沒有。偷奸耍滑的那個,早就被拉出去杖斃了,現在怕是墳上都長草了吧。能做到十分的事那是都能恨不得能做到十二分,就那地板,光擦乾淨怎麼夠,那得擦到像那銅鏡那樣,能映出任的頭髮絲兒那才夠。
話說回來,他們是從哪裡看出皇上不開心的呢,畢竟不管是不是在麒麟殿,聖上都是一副少年老成沉穩端方的樣子。這麼說吧,聖上高興的時候,會有心情讓御膳房上點他覺得不錯的菜色,連碧玉粳米飯都能多吃一碗;心情一般般呢,那就是只往合他胃口的菜色上動筷子,這樣伺候的人有眼色的自然會記下來;心情不善呢,就是像最近這幾日一樣,擺在面前哪幾樣菜就吃哪幾樣菜,夾到以往不愛吃的薑片都面色不變的往嘴裡送,用完膳後只一句:御膳房的人愈發沒眼色了,於是做那道菜的廚子就再也沒出現過。
以上是伺候皇上用膳的小太監小李子總結的。
私下裡他們也表示很困惑,你說聖上為啥這麼不開心呢?親政也親政了,左相也罷官回家了,王爺也從昏迷中甦醒了——這還有什麼似的不開心的呢?
只有伍什知道,這一切,全數來自於祖貴妃的一句話。
那一天,聖上處理好政務去碧合殿看望王爺,正好碰上了從此處出來的祖貴妃。祖貴妃看著陛下的臉色很是不善,若是有那不知情的,怕是要以為祖貴妃是記恨陛下搶了王爺手上的權。只有伍什知道,這隔了輩的祖孫兩人站在廊角的屋檐下,絲毫沒有孺慕之情,神色冷峻,語氣冷峻。
祖貴妃對陛下說;:「你知曉為何明明你是皇帝,卻有一撥刺客挑好了去刺殺舜兒嗎?」
伍什明顯看到自己主子的身體一僵。
天邊的雲絮團在了一起,倏忽間又飄散,祖貴妃嘆了一口氣說,「因為他們覺得,殺了舜兒他們能夠獲得更大的利益,甚至超過殺了你這個皇帝。」
聽到如此大逆不道的一句話,伍什恨不得能把頭塞到地縫裡面去,默默地一小步一小步,退的更遠一些。
&為你不夠強。」祖貴妃像是下了結論,斬釘截鐵的說。
偏偏他的主子回答道:「是的,朕還不夠強。」
——玄瀾很清醒的知道,他還不夠強。就算他是帝王,就算有四年的隱忍與蟄伏,他依舊算不上什麼。他依舊無法使他想要保護的人免於傷害,他甚至連推開他都做不到。
他依稀還記得四年前,先帝在時康王在八月十五那一□□宮謀反,一切塵埃落定之後阿舜帶著一身硝煙與血跡滿臉疲憊的坐在偏殿裡,由太醫給他上藥,當時皇爺爺把他帶走,對他說:「你看見了……你若沒有力量……就一直會是小九替你受傷。」
——汝若無力,當傷汝親。
承慶帝如是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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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躺在床上的翊親王終於不再只能喝米湯,可以喝進稀粥的時候,承慶帝終於騰出手來收拾那兩撥刺客了。
除了拉去午門凌遲死無全屍的那些人,在承慶帝蒞臨刑部視察,留下「撬不開他們的嘴你們吃飯的傢伙也不用留了」這樣的話後,剩下的那些人在刑部的嚴刑拷打之下也紛紛的被撬開了嘴。
主審官員一拿到口供就臉色就變了,顫顫巍巍的送到刑部尚書的案頭,卓運同一看也是臉色巨變,立刻換上朝服送到宮裡去。
刺客有兩撥人,一撥人刺殺王爺,那撥人的口供供出來的是左相府王府;一撥人刺殺皇帝,那撥人的口供出來的是——容國公府。
這簡直……又是要變天啊。
這兩份口供怎麼看怎麼詭異,王嶸尋人刺殺翊親王——他嫌自己死的還不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