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
世界最早是何模樣?
《老子》云: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又云: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
至東漢末年,有吳人著《三五曆紀》曰:天地未分,狀如雞子,混沌未開,其色玄黃。
但,此人也只是猜的而已。
「雞子!哈!玄黃!呸!黃口小兒!胡說八道!」
無盡的黑紅亂流中,一頭金色的大鳥上下翻飛,其型似烏鴉,遍體金色羽毛,生有三足,正張口大叫。
它的聲音聽起來像是一名暴躁的年輕男子。
但世間此時並沒有「暴躁」、「年輕」、以及「男子」。
嘭!「該死的混沌!」
由於稍稍分神,金色大鳥被一道紅黑巨浪迎頭撞飛了出去,於是它氣急敗壞地大聲叫嚷起來。
這片紅黑混合、充斥著亂流的世界被金烏稱為「混沌」,而它自打有意識之後便一直在這不辨上下的「混沌」中飛翔。
它考慮過,完全不振翅的話是否會落到「地面」上,但很可惜,不能,它如果不飛,就會停留在原地,沒有向任何一個方向「掉落」的跡象,而原地停留也不能長久,那些洶湧的紅黑亂流會按照各自的流動方向把它朝四面八方推撞。
金烏周圍充斥著這些蘊含著死亡、湮沒、毀滅等概念的「亂流」,前進方向上下左右不一而足,而且經常互相衝突,只有某條比普通亂流粗大許多的「過江龍」路過,附近的亂流才會暫時朝某方向統一前進一段時間。
簡而言之,它完全沒有可靠的,能夠判明方向的參照物。
金烏本身,則處於這些亂流的縫隙之中。
它以強有力的喙、翅膀和爪子將周圍的亂流撕扯成碎片,藉此通過其原本的「河道」。
這種行為熟練而迅捷,可能在它覺醒意識之前就重複了不知多少次,又或者,正是因為它一刻不停地重複這種動作,才導致了意識覺醒。
「但好像沒什麼用嘛,」金烏嘀咕著:「做的事和覺醒前一樣的話,我到底是……」
「彭!」
金烏被打飛了出去,翻了一連串的跟頭。
這不可能!我剛剛已經避過了那條能打飛我的亂流!
驚訝不已的金烏拍打翅膀穩住身形回頭看去。
只見那道剛剛用「頭」撞它的粗大亂流不知為何改了移動方向,導致它的「尾」一甩抽了金烏一巴掌。
一同被抽飛的,還有附近其他十幾道亂流,它們全無反應地打了幾個轉,便準備向「被調整」之後的方向前進。
但金烏可沒打算善罷甘休。
如果是「意識覺醒」之前的自己,大約也會渾渾噩噩地繼續去撕扯攻擊其他的亂流而飛走,但……
「有意識和無意識的差別,就在於有沒有報復心啊!」金烏揮舞著它的三隻爪子追著那粗大亂流沖了過去:「去死吧!你這灰泥鰍!」
姑且不論原本便代表了「死亡」的亂流要如何去死,而此時也根本沒有泥鰍這種東西,但金烏的報復心是實打實的。
金烏尾隨那粗大亂流而去,用喙和爪子從後面對它進行破壞。
那倒霉的亂流本身並沒有意識或者知覺,故而也不會因為「尾巴」被破壞而掉頭去攻擊金烏,但,它本身的體形就是最好的防禦。
金烏一爪子抓上之後,便瞬間明白自己之前為何不自覺地避開它了:這條亂流雖然比其他細小亂流只粗了大概三倍,但要破壞它的難度卻整體上升了十倍不止。
但,既然放言要弄死它,那麼就一定要弄死,言出必行,這是面子的問題——反正也沒有別的事要做不是嗎。
姑且不論金烏這番想法中冒出了多少它自己覺得莫名其妙的詞彙,手上,爪上的動作是不會停的,於是,在這一片亂流的世界中,除了彭、啪,刷刷、呼呼之類的聲音外,又多出了喀嚓喀嚓仿佛老鼠啃木頭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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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死了吧!你這蠢蛇!」
由於那亂流完全不會反擊,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