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有難
江湖人都知道,晏維清出門從不帶家丁,因為這樣走得太慢。但他對生活品質要求又很高,所以每到一地,他的首選住處不是客棧,而是樓館——
想想看,鴨公嗓子的小二怎麼及得上暖玉溫香的美人?
換別人這麼幹,早被當成歡場浪子了。可晏維清不,他還是眾人眼裡品性高潔的劍神。這本已足夠奇葩,更別提江湖傳言,那些楚館姑娘無一例外地愛上了他……
&一定是在逗我……」躺在床上,九春第一千零一次自言自語,喉嚨發乾。
傳言他都不在意,他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實:晏維清是什麼貴客啊,煞神才是真的!好不容易送走一次,還要再請來?他又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九春最想要的是晏維清忘記這回事,然後他也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皆大歡喜。但實話是決計不能說出口的,更別提大多數人都會和桂媽一樣,認為晏維清是個貴客。
所以,怎樣才能在不讓別人起疑的情況下推掉這事呢?
&的老天啊!」第二天一大早,桂媽剛看見九春,就爆發出了堪稱悽厲的尖叫。「你你你你你,你這是怎麼搞的?」
&說晏大俠要來,」九春一面吸著鼻子一面回答,聲音悶得和破鑼一樣,「我太激動了,一宿沒睡好覺。」
桂媽差點沒厥過去。給她掛兩隻黑眼圈就算了,粉上厚點,勉強能行;但早不傷風晚不傷風,偏偏在這時候!「你故意的?」她厲聲問,「都入夏了,哪有那麼容易著涼?」
事實確實如此。為了達到預期效果,九春昨晚偷偷爬起來,在冷冰冰的井水裡泡了足足半個時辰。「沒有啊,」他委屈道,睜著眼睛說瞎話,「能領略劍神風采,誰想病成這樣?」
這話說出了在場其他人的心聲,桂媽也沒詞了。「你給我躺回去!」她高聲吩咐,「還有你,小安,還不快去叫大夫!」
一陣兵荒馬亂過後,九春終於能安穩地躺好了。他病成這樣,就算再猛的藥,一天也好不了;桂媽八成不會放棄,可只要別叫他去接待晏維清,又關他什麼事呢?
昏昏沉沉中,九春覺得自己似乎聽到了樂聲。如怨如慕,如泣如訴,兜兜轉轉,縈繞著少女多情的思緒。
八成是鴛鴦又在彈琴了……他模模糊糊地想。雖然這姑娘對他總是很兇,但長得好不說,一手瑤琴更是彈得天上有地下無,讓人完全討厭不起來……就是不常彈,真可惜……
琴聲動人,九春被帶了進去,整個人仿佛都隨著音符高低起落,之前的不適也慢慢飄散開去。最後歸於平緩時,有人在給他換額頭上的濕巾。不經意間,那手拂過他的臉頰,像羽毛又像春水,柔軟得不可思議。
……不對啊,小安哪兒有這麼軟的手?總不會是他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做夢都夢到對面姑娘吧?
九春直覺想睜眼,但往日薄薄的眼皮此時就和有千斤重一般,完全不聽使喚。不多時,臉上的觸感又消失了,整件事就像他自己的幻覺。
對,幻覺,他在心裡對自己說,你都病糊塗了,不管聽到什麼、碰到什麼,那都不是真的。
似乎過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間,迷濛著的九春感到床沿微沉,像是有人坐了下來。有隻手搭上了他裸|露在外的腕部,停留很久,久到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不治之症。
嗯,不對啊?大夫不是來過了嗎?又來?
九春這回真肯定,他病糊塗了。桂媽可是貨真價實的守財奴,給他叫一次大夫都要從份例里扣,一天請兩次是絕無可能的。
那手終於離開,伴隨著一聲無奈的嘆息:「你真是要把自己往死里折騰啊……」
完全相反,我只是不想死!九春在心裡奮力反駁,然後才意識到有什麼不對——這聲音一點也不像原先那個乾癟老頭大夫?
九春的那點懷疑又冒出頭來。可下一瞬,他感覺耳後一涼。再然後……嗯,再然後他就什麼感覺都沒有了。
等九春真正睜開眼睛時,窗外紅日西斜,暮色四起,而他只覺得神清氣爽。坐起身,他的記憶才逐漸回籠——現在什麼時候?晏維清走了嗎?如果他真睡了一天多,為什麼肚子不太餓呢?
回想起那種輕柔得過分的觸感,九春用力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