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爾洛不停咽著喉嚨,他下意識坐直身體,唯唯諾諾說:「我對此表示認可,但是您剛才查過我的貨物,我的商隊很清白。」
奇諾起身,走到米爾洛身後,搭住他的肩,聲音中帶著一種引導性:「這樣吧,我們暫時拋棄自己的身份,都假裝自己是走私犯,然後從這個角度出發,想想要怎麼躲過稽查。」
「準備好了嗎?三、二、一...開始。」奇諾緩緩說道,「現在,我是一個進行非法走私的商販。我來到一處邊境關口,假設就是希林鎮,這裡的笨蛋民政官帶人過來檢查我的貨物,他會怎麼查?」
「按照治安訓練,這個笨蛋會破開貨物抽樣檢查,脫下商隊成員的衣服,看看口袋裡或者身上有沒有藏東西,查一查運輸車有沒有隔層。如果戒心稍微重一點,會想到食物和運貨布浸水瀝鹽的可能性...治安訓練怎麼教,他就怎麼查。」
「但我作為走私犯,必然有靈通的消息渠道,對關口的治安訓練非常了解。既然我已經知道他會這樣檢查,又怎麼可能把東西藏在這些地方?」奇諾俯身,琥珀色眼瞳看向米爾洛的側臉,看到了他額上那些滲出的汗珠。
奇諾重新坐回座位,語氣就像在和老朋友敘舊:「聊完走私犯,我們聊聊多古蘭德。你了解關於走私的法典嗎?」
米爾洛小雞啄米似的點著頭。
奇諾:「說說看。」
米爾洛的眼神有些飄忽,他下意識擦掉額上的汗珠,喃喃道:「根據《多古蘭德反走私條例》,走私者將被沒收所有非法所得以及家產,發配至邊境礦區充當苦役,刑期10年。凡走私軍用管制物品者,即刻處死,家人連坐...」
奇諾點了點頭,嘆聲說:「是不是覺得很野蠻?處死犯法者就算了,卻還要家人連坐,牽連無辜,這很不合理。可沒辦法,法典就是法典,你可以質疑它不合理,但必須遵守,並對它敬畏於心。恪守律令,無差別執行,這樣的法典才有效力。」
這番話給了米爾洛很沉重的心理壓力,尤其奇諾還讓他親口背誦關於走私的懲罰,更是壓力倍增。一時間,他只感覺身上忽冷忽熱,心率也在不停攀升。
突然,奇諾話鋒一轉:「你愛你的兒子嗎?」
「愛...」
「我也覺得。他生下來是個智力殘疾的詛咒之子,你卻沒有將他拋棄,依舊疼愛並照顧他,這是很偉大的父愛。所以,不管是作為你的朋友,還是作為民政官,如果我不得不處決一位偉大的父親,那將是一件令人遺憾的事。」
米爾洛臉上的肌肉一抽,只感覺那雙琥珀色眼瞳猶若烙鐵般炙熱,他的視線左飄一下,右飄一下,嘴唇不停發顫:「放...放心,我不會幹那種事的...不會的...不會...」
奇諾視線下移,看著米爾洛肥大的肚子,話鋒再度轉變:「你挨過餓嗎?」
米爾洛不敢和奇諾對視,哆哆嗦嗦搖頭。
「看你這肚子,確實不像挨過餓。」奇諾看向米爾洛的額頭,上面的汗珠已經豆大,順著面頰不停滴落,他微笑說,「我可以這樣告訴你,飢餓感會帶來可怕的狂躁,稍微一點情緒波動就會引發崩潰。餓到一定程度,你不會管那是什麼食物,或者食物干不乾淨,甚至那是食物還是人肉...都不重要了,你只想活下去。」
「大家都說,金錢使人發狂。所以我相信,謀財欲和飢餓感一樣,都使人難以忍受。而當一個人陷入瘋狂情緒,他什麼都能吃得下去,什麼都能。」
米爾洛臉上的血色霎時間消失,視線模糊,眼前的奇諾扭曲成了一個個殘影,再回過神,衣襟已被冷汗打濕,粘稠如漿。
毫無徵兆,奇諾臉上的微笑消失了,就像馬戲團的小丑卸下面具,宣告了戲劇的終章:「你在走私鹽晶,對嗎?」
米爾洛只感覺自己的脊椎被抽掉,整個人癱軟在座位上,上下牙齒不停打戰,雙瞳失焦,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出來,喃喃顫聲:「是...」
奇諾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米爾洛一邊哀泣,一邊無助地點著頭。
奇諾喝完水,收拾好杯子,遞給米爾洛一片紙巾,臉上又露出了一如既往的微笑:「由於你的護衛人手很多
第五章 攻心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