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道南這正經八百地提出來這樣一個建議倒是真把馮紫英弄得一愣.
這好像是自己到任順天府丞之後第一次聽到這位府尹大人關心起順天府旳事務起來了,以往這一位可是要麼不聞不問,要麼不咸不淡地說兩句,根本不肯接觸實質性的政務,今日倒是好,居然主動過問起來。
「大人之意……」馮紫英略感驚訝和遲疑,看著對方,沉吟著問道。
他還有些拿不準吳道南的意圖,難道是這一位在鐵網山這段時間裡就得到了永隆帝的信重,皇上突然間要委以重任了?
又或者專門賦予了他某些職責和任務?
託孤?
怎麼可能?
也不像啊。
以吳道南的品性固然沒什麼,但是他不是做實務的人,這一點永隆帝也好,內閣諸公也好,都很清楚,他就是一個在文采上頗有造詣,品行名聲也很不錯的典型文人,但論做官,尤其是要做實務的官,恐怕在朝中隨便提一個出來都要比他強,怎麼可能在這種時候給他有什麼特別任務交待?
這等重要事務再怎麼輪也輪不到吳道南,朝中又非無人,吳道南和永隆帝的關係也還沒密切親近到那種程度,內閣諸公,七部尚書侍郎比他強的不知凡幾。
吳道南也看出了馮紫英的疑惑,有些尷尬的乾咳了一聲。
他知道自己這幾年順天府尹做得不稱職,他也早就和葉向高、方從哲說過換位,也提出想到禮部,但二人卻遲遲不肯調整自己,弄得自己在這個位置上如坐針氈,也幸虧馮紫英來了。
看著馮紫英大刀闊斧的做事,他內心雖然也有些不太平衡,但是也知道若要讓自己來,是斷斷做不下來的,所以乾脆眼不見心不煩,安心做好自己喜歡做的事兒。
詩會文會,結交士人,以及在府學這一塊的事務,他過問著就行了,其他索性就由著馮紫英去折騰。
「紫英,皇上遇刺之後,我在鐵網山行宮中也和朝中同僚談過,他們很擔心京畿形勢不穩,尤其是在咱們順天府首當其衝,……」
吳道南雖然對實務不精,但是卻非對時務不通,宣府軍東進背後隱藏著什麼他一樣很清楚,一旦皇上醒不過來,那就意味著幾位皇子和義忠親王的對峙局面要形成,甚至可能演變成一場大周的「靖難之役」或者「奪門之變」,這順天府京師城就成了關鍵之地。
雖說這京中有上三親軍控制防務,外邊還有薊鎮大軍,但是在皇上不省人事的情形下,能影響朝中形勢走向的可不是上三親軍或者薊鎮那麼簡單,這些武將們缺乏自主權,更多的還是要根據朝局變化來判斷,準確的說還是要看朝中文臣麼的態度來決定跟隨方向。
而影響朝局風向的因素也有很多,京中的社情民意,治安狀況,尤其是那些皇親國戚、士人、武勛、商人,甚至市井小民的態度都會對朝中文臣們的態度造成影響,甚至一些原來看似微不足道的因素都會成為風向標,甚至成為影響風向走向的一根稻草。
這種情形下,吳道南倒沒有指望自己這個時候就能突然發揮出作為府尹權威對府衙事務運籌帷幄了,這麼些年他基本上就沒有過問過府衙里的事務,既不了解具體事務,更不清楚如何處置,甚至連真正可用的人都沒幾個,所以他更擔心的是自己對順天府事務一無所知,到最後自己這個府尹甚至遲鈍到最後大幕掀開都還不知道內容究竟要演什麼,如果是那樣,自己就太顯得太過無能了。
所以他才會主動招呼馮紫英,就是想要協調一下立場,嗯,獲得一些提前知情權,以便於自己能緊跟形勢,防止被動。
「大人所慮甚是,咱們順天府地位特殊,這就在朝廷眼皮子下,一點兒風吹草動都會引來朝廷關注天下矚目,的確需要慎重,但是這等情形下,如果不積極主動,卻有可能到後來陷入被動,那朝廷追責,我等又難以交待啊。」
馮紫英大略能聽出吳道南的意思了,但是他還是要確定一下。
這傢伙論理應該是跟著葉向高、方從哲走的,這一點應該沒什麼問題。
現在葉方二人雖然各屬福建江西士人和南直隸浙江士人的領袖,但是就目前來說,他們只能緊緊抱團形成一個朝廷正朔的江南士人群體
壬字卷 第一百二十一節 劃地,攬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