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日光陰(1)
妞兒妞兒起了!
誰啊?
叫誰妞兒呢?
她刷一下睜開眼睛, 將坐在邊上的女人給嚇了一跳:死丫頭, 嚇了你老娘一跳。愛字閣 www.aizige.com虎了吧唧的你!起來就起來了,你嚇誰呢?頭還疼不?
林雨桐下意識的摸頭,疼!
是真疼!
看你還虎不虎?女人的大手在她的背上拍了一下,林雨桐頓時齜牙咧嘴, 疼!
疼是吧?疼就對了!活該!女人一邊用小掃帚把炕掃著不怎麼存在的灰塵,一邊往炕下挪,下了炕了才道:疼就躺著吧,別起了!
說著話,人就掀開半拉子門帘出去了。林雨桐看著晃動的門帘, 才摁了摁額頭, 左右上下看看。
土坯的房子,躺在炕上能看見被熏的有些黑的屋頂。這屋子沒有糊頂棚,看上面那泥坯子,不難判斷,這是草房!
屋裡的橫樑瞧著不是什麼好木料, 顏色都成了黑褐色的,關鍵是上面的疤點和彎曲的程度,一看就知道這木料要麼湊活著廢物利用,要麼就是劈柴當柴火燒的料。
摸了摸身下, 一床褥子,是棉花的, 不過應該是舊棉花的, 摸著並不輕柔。手再挪了挪, 這種觸感就變了。是一種蘆葦編制的蓆子。平常炕上應該就是鋪的這東西,只有睡覺的時候才會把被褥展開。
睜開眼,好傢夥,被子上也是打著補丁的,黑一塊灰一塊的布料拼著。好在瞧著乾淨,被子上只有太陽曬過的味道。
暫時能忍受。
這麼想著,她又想起剛才的那個女人。她一身灰色的偏襟大襖,黑色的大襠褲,打著綁腿,腳上打著補丁的老式布鞋。
這打扮?
林雨桐拍了拍額頭,這是啥時候的裝扮呢?
正泛著迷糊呢,就聽窗戶外面有人說話。是個年紀不大的少年的聲音:娘,不管怎麼說,那地契咱都不能收。錢老金那是恨不能鑽進錢眼去的人,怎麼可能把那麼多地契拿出來給他家兒子做聘禮?再說了,那錢思遠是在京城念大學的,什麼世面沒見過?怎麼就偏偏看上咱們虎妞了。好傢夥,一出口就給咱們家一百畝的地。上哪找這好事去?再說了,虎妞這不是也不願意嗎?
地契?
這玩意在解放後就慢慢的退出歷史舞台了。而且,解放後也沒誰家有一百畝隨便能送人的地不是?
那這時間能往前在劃分,解放之前?
應該是吧!
還有錢思遠在京城念大學這一條,有大學這到底是?
她豎著耳朵聽外面說話,就聽剛才從屋裡出去的女人說:這還要你說。你當你娘傻啊!你哥的婚事就是再急,我也不能把你妹妹給賣了吧。就像你說的,哪裡有便宜是白占的,錢老金那老東西,會算計著呢。這事你別管,你奶已經去錢家了。這事成不了!
少年好像舒了一口氣,問道:虎妞呢?
屋裡躺著呢?女人的聲音帶著幾分憂愁,你說這死丫頭也是!虎不虎你說!別人愛說就說去唄,還跟人幹上了。這回摔的不輕。
林雨桐躺在炕上愣了三秒,終於反應過來了:鬧了半天,這虎妞就是我吧。
哎呦!我的天啊!
迷迷糊糊的又躺了半天,腦子裡終於有點東西了。
不過有用的實在是不多。因為這已經十六歲的大姑娘,長這麼大,就沒出過村子。大字不識一個,除了認識家裡的人,就是認識村裡的人。再然後就是餵豬餵雞種幾畝地的那點事。
別的,一概沒有!
剛才還想著,從這記憶里找出是哪一年了。可是這麼一個丫頭,除了關心一天三頓飯能吃幾分飽之外,哪裡會知道年份?
天擦黑了,屋裡熱鬧起來了。她也躺不住了,起身靠在炕頭。
一個收拾的利利索索的老太太在炕邊的灶台前燒火,見林雨桐起了就笑:妞兒醒了?就吃飯了,醒醒神。還頭疼不?
林雨桐搖頭,這應該就是林家的奶奶林老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