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茵河畔的酒店套房裡,女人站在巨大的落地窗旁邊,一遍遍打著那個始終不通的號碼,陽光從窗外壓進空氣,淺淺的金光落在她褐色的發梢,幾分璀璨像極了她的瞳色。
男人坐在輪椅上,被隨行的傭人從房間裡推出來,一眼便看到了她。
乾淨而英俊的眉頭鐫上褶皺,口氣略微不悅,「你是起得早,還是一夜沒睡?」
段子矜聞言轉過頭來,將手機握在手裡,「你醒了?」
唐季遲的目光快速掃過手機暗下去的屏幕,抿了抿唇,「我擔心你的心情,和你擔心他是一樣的。」
她在隔壁輾轉反側,他又怎麼可能整夜安眠?
他的話讓段子矜有些尷尬,「唐總……」
「你已經不是我的員工了。」唐季遲淡淡道,「沒有必要這樣稱呼我。」
一個稱呼而已,何必計較?更何況,六年前是他親口說,除了上司與下屬,他們之間再沒有任何關係。
到底是對他有愧,段子矜靜默片刻,從善如流道:「唐季遲,能不能讓我回去?」
唐季遲眯眸望著她,「悠悠,昨晚你答應過我什麼,不記得了?」
段子矜無言以對,五指間的力道,幾乎能將手機嵌進手掌。
昨天晚上,在他的竭力勸說下,她最終同意先和他離開江家,等江臨平安歸來再回去找他。
他們誰也不能保證,在江臨不在的時候,類似於被人騙進玫園的事情,會不會再來一次。
江家人城府極深,饒是她沒怎麼和他們打過交道,也能隱隱感覺到那些人優雅的皮囊之下,那顆心絕不如表面看上去那麼純淨。
再加上,此時此刻,還有個家虎視眈眈。
尚不清楚就是江臨的未婚妻時,段子矜就看出了江家人對的喜愛和欣賞。所以在她得知真相後,就更能明白江家人的立場了——她是江臨帶回來的客人,他們不能明面上對她不利,但若是家的人再對她出手,讓她發生什麼「意外」,江家人想必是樂享其成的。
江姍說,江臨被公爵帶走了,可是帶去哪裡,去做什麼了?
一想到他住在家一夜未歸,她心裡就像被無數螞蟻啃噬過。
可偏偏又束手無策。
這時,她的手機忽然響了。
段子矜看了眼屏幕,眸光霎時間亮了,她舉著手機,慌忙要劃開接聽鍵,但卻因為太激動,手指在屏幕上幾次都劃空了。
唐季遲看著她手忙腳亂的樣子,俊眉又蹙了起來。
「江臨,江臨!是你嗎?」
段子矜就在他的注視下轉過身去,萬般欣喜地對手機里的人說話,似乎完全忘記了身後還有個人。
傭人眼皮一跳,不禁偷偷瞥了眼自家少爺的神色,只見男人一貫強勢冷靜的面容上,划過淡而無痕的落寞,卻只是一瞬的事,便又恢復如常。
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睛,就靜靜地眄著那個背對他的女人。像一縷靜照了千萬年的月光,冷淡而溫脈。
與之相比,電話那邊的聲音卻冷厲非常,「去哪了?」
段子矜被江臨問得一怔。
她聽到他的聲音時,滿腹的擔憂和害怕都化成了委屈,「我……我沒走遠,就在你家附近的酒店裡。」
「酒店?」那邊男人的嗓音冰冷了好幾度,刀鋒般的銳利傷人,「和誰?」
段子矜猶如被人一棒子打在後腦上,腦海里頓時一片空白。
許久之後,破碎的思維才逐漸凝成一句話:「你這樣問我,是什麼意思?」
她可以肯定,江臨必是知道了她和唐季遲在一起,才會用如此淡漠卻夾雜著怒意的嗓音質問她。
男人卻沒再言語。段子矜輕笑一聲:「江臨,你問我在哪,那麼你昨晚又在哪?」
確定了他沒事之後,被她暫時拋在腦後的心疼和難過統統涌了上來,「你走之前連個交代都沒給我,親口來跟我說一聲你要出門,我會攔著你還是會纏著你?如果不是江姍剛好來找我,我根本連你的行蹤都一無所知。你的手機整整關了一晚上,這一晚上發生了什麼?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
「悠悠!」男人打斷她,語氣急切而沉重。
電話聽筒里里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