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矜一路跑出了別墅區,夜風在她耳邊呼嘯,吹得她耳膜生疼。
天氣不太好,整片夜空被陰雲籠罩,一顆星星都看不見。空氣里那股潮濕和陰冷的氣流,好像要鑽進皮膚滲到骨子裡去。
她幾乎可以確信,再過不久,郁城將迎來一場大雨。
段子矜的扶著街邊的路燈杆,深深彎下腰喘著氣。
她不敢眨眼,怕眼睛一眨,眼淚就會掉下來。
唯有這樣,用力將眼睛睜到最大。
水泥路面上燈光被她的身軀遮擋,刻畫出一道巨大的陰影,也許是角度問題,她的影子被光線揉捏成奇怪的形狀,看上去竟像一隻張開了血盆大口的怪獸。
段子矜突然伸手按住了胸口,胸腔里,心疼得快要死去。
她一直以來,抱有的最後一分期冀,便是她確信江臨不會娶姚貝兒,因為他不能。
身為江家的繼承人,他其實是沒有太多自由選擇自己的婚姻的。
當然,如果愛的很深,也可以像他父親那樣。
江臨,本不姓江。他的家庭,在那一片階級意識尚存的歐洲大陸上,是平民百姓只可仰望的名門貴族。他們有族姓,有家徽,甚至有封地和領土。
在江家的百年基業交到江臨父親手裡之前,江家,出了一件前無古人的大事——
身為爵位繼承人的江父,卻在遙遠的江南水鄉,邂逅了一名婉約優雅的東方女子。
最終,他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卻如願以償將她娶回了家。
江臨……如果他想,他也可以。
只看他願不願意付出與他父親同樣的代價。
江臨曾對她說過,他和姚貝兒沒有什麼,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她便當真以為,他對姚貝兒愛不至此,他不會真動了娶她的念頭。
結果呢,江臨在全世界的觀眾面前,以這種方式狠狠抽了她一耳光,順帶告訴她,她有多傻多天真。
若說以往種種只是讓她失去希望,那麼今晚他流露出的、想娶姚貝兒的心思,則是徹徹底底的粉碎了她……讓她無比絕望。
一旦他們締結了婚姻關係,她就再也、再也沒有任何機會和藉口靠近他。
那是無可轉圜的境地。
眼淚不受控制地掉在地上,段子矜渾身開始顫抖。
八年的感情,六年的等待……真的,就這樣走到頭了嗎?
*
晚宴進行到高-潮時,王董和姚貝兒分別在股權轉讓書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
二人站在花團錦簇的舞台中央,接受著台下眾多攝影師的拍攝記錄。
舞台一側,高大挺拔的男人就安靜地站在那裡,安靜得有如巍峨的山巒,高高在上,又無比深沉。
他穿著一身黑色的正裝,西服外套敞開著,露出白得一塵不染的襯衫和質地名貴的領帶,手腕翻覆間,猶能看到一枚價值不菲的袖扣,在燈光下顯得精緻又冷貴,和他本人的氣質相當。
就在今天之前,所有人還只當他是研究所里的一個科研人員罷了。
那時江臨最為人津津樂道的地方就在於他俊美無儔的容顏,和他那足以羨煞眾人的女友——國民女神,姚貝兒。
可如今,短短一晚上的時間,他往深海里投了一顆巨大的炸彈。
原來他竟有著足以稱得上是令人震撼的經濟實力。
藍月影視17的股權是什麼概念?
那不是個寫死在書面文件上的數字,而是個隨著藍月影視日益的發展壯大,而越變越多的天文數字。
姚貝兒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今晚她太吃驚了,以至於走到台上時,見過無數大風大浪的她,腳下也幾次不穩,險些絆倒。
幸好那個男人攬著她的腰肢,在無形之中給予了她保護和鼓勵。
原來這就是江臨說的,送給她的禮物。
過了今晚,羨慕她的女人,大概要比羨慕江臨的男人還多出幾倍吧?
女人都是虛榮的,尤其是來自於愛人帶給她的無上榮光,讓她心裡像灌了滿了蜜一般,甜得要溢出來,又像是璀璨的煙花,炸開時把那個男人對她與眾不同的寵愛映襯得更加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