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現在想這些已是無用,大人不在,晏姑娘也不在,只能靠自己硬著頭皮上了。
蔣惜惜邊在心裡給自己鼓氣,邊加快腳步朝喻府跑,她不敢走小巷,只敢走淡水鎮的主街,因為每經過一條小巷,都能聽到裡面「咯咯吱吱」的咀嚼聲,那些平時藏在暗處的小東西,現在正成群結隊的聚集在一起,而它們拼命的啃食著的,正是平日裡最憎惡的一種生物:貓。
只不過,現在這些貓,都已經成為了它們嘴裡的食物,老鼠太多,貓兒根本無力抵抗,同那些蠶苗一樣,變成了老鼠的腹中物。
心裡的防線幾近崩潰,好在這時,她看到了幾絲亮光。
喻府就在不遠處,緊閉的大門裡,透出了橙紅色的燈火,蔣惜惜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耳膜快要被自己的喘息聲震炸了,腳下卻依然不停,心頭那絲滅掉的希望又一點點的重新燃起:喻府裡面亮著燈,太好了,這證明喻無傷不像他人一樣畏懼蠶祟的到來,蜷在屋子的一角,他一定在想對策,想著如何將疫病從淡水鎮驅逐出去。對了,昨天他還說讓戚叔去採購皂莢,有了這東西,再按照大人的法子關門禁閉沐浴更衣,疫病就能和十六年前一樣,消散無蹤了。
這麼想著,蔣惜惜已經踏上了喻府前的石階,她砸著大門,「喻公子,是我,請快開門,我有事情要與你商量。」
左等右等,大門兀自紋絲不動,她慌了神:難道喻府里沒有人?
她將身子整個伏在門板上,仔細的聆聽裡面的動靜,門內一點響動都沒有,靜的嚇人,這不正常,喻府中的丫鬟下人不少於三十,平日不說人聲鼎沸,卻也是熱熱鬧鬧的,絕不會像今天一般,靜的像座孤墳。
心裡慌了起來,蔣惜惜拼命推了幾下大門,發現門從裡面栓上了,根本打不開,於是,她將眼睛貼到門縫上,試圖從這窄窄的一條小縫中探明個究竟。
喻府中燈火通明,院子裡的油燈都點起來了,將整個院子映成一片橘紅色,看起來寧靜祥和。可是這一室安寧里,卻一個人影都沒有,那些丫鬟小廝們去了哪裡?喻公子又去了哪裡?難道老鼠現在不僅攻擊蠶苗和家貓,連人也不放過了嗎?
想到這裡,她心裡「咯噔」一下,轉身就要從高牆躍進去,然而就在回頭的那一個瞬間,門縫裡閃過一道白影和兩點綠幽幽的光,隨即,門開了,蔣惜惜來不及後退,整個人朝門內栽了進去。
戚叔推著喻無傷出現在兩扇大門之間,蔣惜惜看到是他,忙從地上爬起來護到兩人身邊,一手拔出隨身佩戴的長劍,雙眼警惕的瞅著院中的每一個角落,「喻公子,院裡是不是還有其他人?」
她聲音很輕,生怕驚動了什麼似的,皆因為剛才她看得清清楚楚,那兩點飄忽不定的光,是老鼠眼裡泛出來的熒光。
「人?丫鬟下人們都跑乾淨了,現在整個喻府,除了我和婆婆,就只剩下戚叔了。」喻無傷苦笑。
「真的沒有嗎?」蔣惜惜還是放心不下,她的目光在喻府里上下搜羅,連最逼仄的角落都不放過。
「就算真有老鼠也不奇怪,反正現在整個淡水鎮,都已經被老鼠占據了。」
「你都知道了?」
「今天從衙門回來,下人們就告訴我所有的蠶苗都被吃了,每個人都說蠶祟回來了,嚇得六神無主,不到傍晚,就全逃回家裡去了。」
「你的意思是府里的人都逃走了?」
喻無傷輕輕點頭,同蔣惜惜一起來到前堂,他命戚叔去沖茶,自己則滿臉愁容的看著蔣惜惜,「我自己家的事算不得什麼,可是剛才,戚叔駕車想去外地採購皂莢,卻在半路折回來了。」
「為什麼?」
「山體崩塌,掉落下來的石塊將通向外面的路全封死了,現在不光鎮上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難進來。」
蔣惜惜大驚,「怎麼會這樣,中午回來的時候還好好的?」
「我也不懂,戚叔說連蠶神廟也塌了,蠶神的雕像裂成了幾塊,他還說,這是不祥之兆,」喻無傷抬起頭,眼睛被燭火映得忽明忽暗,「蔣姑娘,前幾日你問我信不信蠶祟,我還堅定的告訴你我不信,可是現在,我心裡也動搖了。現在淡水鎮的情況就和十六年前一樣,你說,會不會是蠶祟甦醒,重新回到這鎮子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