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隻塗了蔻丹的手指將梳妝檯上的那張人皮輕輕拎起,指甲嵌在人皮裡面,顯得艷的更艷,淡的更淡。
她將人皮在空中一抖,人皮遂發出「簌簌」的聲響,髮絲也隨之在月光下飛舞,帶來一股淡淡的腥氣。
「這皮老了些,」她蹙著兩道如煙的細眉,口中低嘆一聲,「不過膚質還算細膩。」
話畢,她重新將人皮放下,緩緩褪去羅裳,走到鏡前轉了一圈兒。突然,她定住不動了,小臉慢慢的湊近鏡面,仔仔細細的看了一會兒,然後拿起手帕在上面拼命的擦了擦,見什麼也沒有擦下來,她頹然垂下手臂,嘴唇顫顫的哆嗦了幾下,絕望的闔上眼皮,「皺紋倒也罷了,我的臉上,竟然有了斑點,當真是歲月易逝,青春難留......」
「夫人,暗自神傷最是無用,還是讓我服侍夫人梳妝吧。」
後面的陰影處走出一個蒼老的人影,她把梳妝檯上的人皮拿起來,慢慢的俯下身子,蹲在花蕊夫人腳旁。花蕊夫人看著下面滑溜溜、涼絲絲的一整張人皮,略出了會兒神,方才緩緩踏了進去。
人皮觸著體溫,竟像有了生命一般,順著腳面一路攀爬至頭頂,每一寸都和花蕊夫人的皮膚緊緊貼合,嚴絲合縫。
花蕊夫人只覺通體一片冰涼,竟像是躺在玉床上一般,舒服的緊。
未幾,那個滄桑的聲音又一次響起,「夫人,都長好了,您看看,是不是又回到二八年華了。」
花蕊夫人張開眼睛,手托香腮在梳妝檯前坐定,她對著鏡子左瞅又瞅,手在臉上反覆摩挲。末了,她幽幽笑了幾聲,眼神里卻多了幾分凌厲和落寞,「知道皇上新納進來的那位吳美人芳齡幾何嗎?十六歲,那一臉白嘟嘟的嫩肉,能掐出水兒來了,你讓我披著這身老皮,怎麼能鉤住聖上的心?」
後面的人影動了動,「這幾年我都在邊陲和偏僻之所為夫人尋人,不敢在京城行動,可是,這人皮的消耗越來越快,若是和夫人離得遠了,怕供應不上。可汴梁城是什麼地方,人口眾多,防衛森嚴,若想尋到一個合適的目標,著實不易......」
花蕊夫人冷冷她一眼,「我也知道婆婆為難,可是聖上再過幾日就要回京,屆時,各宮妃嬪都要到大慶殿面聖,我已有幾年未見到聖上,屆時定要讓他耳目一新,所以這次,我決不能以這幅面貌示人。」
後面的人重新退回陰影中,「我明白了,夫人放心,我一定盡心竭力,為夫人尋一張最好的人皮回來。」
鏡中微光一閃,身後已空無一人,花蕊夫人又一次俯到鏡前,口中喃喃道:「明眸皓齒、玉骨姍姍,花不足以擬其色,蕊差堪狀其容,花蕊夫人,怎麼也老了。」
***
流光樓里,陸妙慧坐在床邊,呆呆的看著蹲在一旁為自己脫解鞋襪的小丫鬟紅玉,腦中卻映出剛才她伏在欄杆上朝下望時,看到的那一幕景象。
當時樓下的男人們看到她出來,一個個都瘋了似的,吹口哨者有之,呼喚芳名者有之,更有甚者,甚至解下了腰間名貴的美玉,朝陽台上拋過來。
她沖他們一一行過禮去,剛收起笑容想轉身回房,卻冷不丁瞅到了一抹白影,她靜靜的立於男人堆中,一動不動,定睛望著自己,冷靜的有些詭異,和周邊那些激情四溢的男人們形成鮮明的對比。
那是個老太婆,她應該已經很老了,皺紋爬的滿臉都是,一雙渾濁的眼珠子深陷在眼眶裡,讓人分辨不出她的喜怒哀愁。不過,陸妙慧心裡卻冒出了一個奇怪的念頭,她總覺得這白衣老太的真實年紀應該比外表還要老得多,似乎她已在世上活了幾百年,不斷的在追尋求索,尋找著某樣珍貴且易碎的東西。
想到這裡,她打了個寒噤,潮熱的夏夜裡,她身上竟然爬上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她摩挲著披著薄紗的手臂,低頭沖紅玉問道,「潤卿姐的事有結果了嗎?」
紅玉頭也不抬,「不知道,官府的人沒再來,誰知道抓住兇手了沒。」
「你跟了她這麼多年,也沒想著到官府去打聽打聽?」
紅玉抬起頭,圓溜溜的眼睛裡閃出兩道精透的光,「我現在既已是小姐的人了,心裡就只有小姐一人,以前的那些人那些事,早忘得一乾二淨了。」
這話雖然是在奉承,卻讓
第二十二章 梳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