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韓宅,再向西走約莫三里路,就到了九曲村,村口坐了幾個老人,正圍著一張石桌下棋,享受著難得的午後時光,見幾個官爺模樣的人走過來,幾人連忙站起身行禮,「大人,日頭挺毒的,要不要進來喝杯水。」
程牧游一行人從馬上下來,他走在前面,也回了一禮,「老人家,水倒是不用了,我們來這裡,是為了打聽一件事。」
幾個老頭子彼此看了看,皺眉疑道,「我們這小村子近年來一向太平,不知大人到此所謂何事啊?」
「不是最近的事情,我想問的,是九年前韓宅一案。」
聽了這話,幾人頓時愕然,「韓府?韓知元?」
程牧游重重的點頭,晏娘也上前一步,凝神看著幾人。
站在最前面的那個老頭兒咽了口唾沫,朝東邊看了一眼,從這個角度看,韓宅已經沒有那般氣勢恢宏,反倒多了一份寂寥和蒼涼。
「大人,這案子全國皆知,不知您還想知道些什麼?」
「那首富韓知元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韓家的財富雖然在他這一輩才達到頂峰,但卻是經過了幾代的積累,才有的結果。」老人重重嘆了口氣,「可惜啊,就算家財萬貫又如何,還不是一夕之間化為烏有。」
「老人家,您認得他?」
「這樣一個人,誰人會不知曉呢?」
「這樣一個人?此話怎講。」
幾個老頭子彼此笑著搖了搖頭,「韓知元為人豪邁,出手闊綽,從不藏富,以前每到節假之時,會將全村的老少請到自己家去,不知大人是否去過韓宅,即便是現在,裡面的裝飾建築依舊無人能敵,當時的盛況,便不難想像了。地上鋪滿了鑲著金絲的地毯,連牆面上都貼著薄如蟬翼的金片,將室內照得金光閃閃。對了,還有那琉璃亭,它應該還在吧,這是韓知元花重金打造的,為了他那位新得的愛妾康芸姑娘。」
「康芸?」
「對,康芸,她是韓知元乘船出海時在高麗偶得的一位佳人,那姑娘我也見過,個子很高,身材豐腴,面容更是艷麗無雙,最難得的是,她皮膚白皙,據說渾身無一塊斑痣,像新落下的初雪一般,所以才如此得韓知元的喜愛。」
程牧游一怔,眼前一下子湧出方才在韓宅看到的幻像,那位身著綠裙的女子,難道就是康芸嗎?
「老人家,聽您這麼講,韓知元應該是一個喜歡炫耀,囂張跋扈的人了?」趁他冥想之際,晏娘插嘴問道。
那老頭搖搖頭,「張狂是真,但是他卻不是個壞人,某種意義上說,他是我所見過的最單純的一個人。」
「單純?」
「他自小生在富貴之家,沒經歷過風浪,更不懂世故,他爹在他二十歲那年得病而亡,將偌大的家業交給他,韓知元倒也爭氣,將祖宗的基業發揚光大。但是,他這個人雖擅經營,卻不是囂張狂妄之人,他出手闊綽,對我們這些鄉親也很大方,逢年過節,都會送來一份重禮,是個不忘本的好孩子呀。」又是一陣重重的嘆息,他輕聲說道,「所以韓家出事之後,我們這心裡也極不好過。他並非為富不仁之人,為何,會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場呢?」
「老人家,說說韓家出事前一天的事情吧,那天是清明前夜,據說,韓知元燒了上千匹的紙馬......」
聽晏娘這麼問,老頭兒眼中的哀傷漸漸逝去了,取而代之的是藏也藏不住的恐懼。
「紙馬......」他喃喃說道,「是的,要是他當時沒燒掉那麼多紙馬,或許就不會出事了。」老頭兒瞪著眼睛,仿佛陷在了痛苦的回憶裡面,無法抽身,就在晏娘想提醒他的時候,他突然又發話了:「那天晚上風很大,韓家扎的紙馬就擺在前面那塊荒地上,擺了整整五畝地,紙馬的尾巴連著尾巴,火一點,便很快燒著了,黑煙滾滾,月亮都被遮住了。村裡的小孩子都在拍手叫好,你們知道的,雖然燒紙馬是為了祭祀祖先,但是對於小孩子而言,它卻是一樣再好玩不過的事情了。可是,我說了,那晚的風很急,然而正在烈焰燃燒之時,風向突然變了,火舌探出去,一下子就燒著了站在最前面的康芸姑娘的裙擺,不過韓府的丫鬟家丁甚多,很快就把那火苗撲滅了,但是衣服已經燒了一個大洞,沒有辦法再穿了。區區一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