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敘樘輕嘆一聲,「我總有種預感,這件事情的背後可能遠比我們想像的更加複雜,絕無可能在一朝一夕間解決,」他看向程牧游,「不老屯的事情仁兄是怎麼想的,為何遲遲不作出行動?」
「我的人一直在盯著張睿,只是現在還沒有發現更加有力的證據,貿然行動,恐怕會竹籃打水一場空。」
劉敘樘點頭稱是,他斟了一杯酒,雙手舉起,「這杯酒我敬程兄,我本以為這官場之上只有利用沒有交情,但是在程兄這裡,我卻改變了看法,若兄台不嫌棄,我們從此便以兄弟相稱,不知程兄意下如何?」
程牧游爽朗一笑,「我們兩個不早已經稱兄道弟了嗎?」
「不一樣,有些稱呼只是口頭上的,而有一些,卻是因敬而起,是放在心裡的。」劉敘樘說的斬釘截鐵。
程牧游剛想舉杯回應他,身下的巷子裡卻突然傳出了一聲尖銳的呼救聲,那聲音穿透了姍姍來遲的夜色,將勞累了一天的人們從疲軟的軀殼中徹底喚醒。
程牧游和劉敘樘站直了身子朝下看,兩人看到不遠處的人群似乎被什麼驚動了,叫嚷和騷亂順著空氣流瀉出去,傳染給每一個親歷者,緊接著,他們看到了一個怪異之極的景象:一隻巨大的披著白毛的山羊從巷子深處狂奔而出,衝破人群朝夜幕中跑去,它像樹杈一般高高立起的羊角上,橫插著一個女人,女人的肚腹被整個穿透了,鮮血和腸子流了一地,秀美的頭顱無聲無息的耷拉下來,隨著怪羊的奔跑一起一伏的晃動著。
雖然夜色漸濃,但是程牧游還是認出了那女子是誰,她可不就是前幾日在在公堂上控訴右耳的那位燕兒姑娘嗎?
「程兄,快,追。」劉敘樘的聲音將程牧游驚醒,他沖他點點頭,兩人一起飛奔至酒館下面,跨上馬就朝怪羊追去。
那怪羊跑的極快,四蹄在地面上掀起陣陣塵埃,像是在騰雲駕霧一般,兩匹駿馬被它遠遠的甩在身後,兩人一直跟出城門,來到了城郊,便再也看不到前面那個模模糊糊的白影了。還好地上稀稀拉拉的血跡指明了它逃跑的方向,引領著二人一路向前。
順著血跡走了約摸有一個時辰,凌雲山高大的黑影已在眼前,起伏的山脈粗獷而冷峻,給來人迎面一記沉重的壓迫感。程牧游和劉敘樘跳下馬,手握佩劍朝山裡面前行,幽深的峽谷之中,升騰著神鬼莫測的氤氳山氣,將恐懼無聲無息的輸入到每個人的身體中,連血液都被這恐懼凍得冰涼。
「吧唧吧唧......」前方傳來一陣粗重咀嚼的聲音,程牧游和劉敘樘對視了一眼,皆伏低了身子,放輕腳步,緩緩朝著聲音的來源前進。
霧氣下面隱隱露出四隻巨大的蹄子,蹄子沾著鮮血,在地上踩出一個個血印子。
兩人都將劍伸在前面,在程牧游略一點頭之後,雙劍平行而起,朝著四蹄上方的白霧重重刺去。
就在劍尖即將刺穿霧氣的時候,白霧卻朝前方襲來,遮住了下面的四隻蹄子,然而長劍卻已是收不住了,它們穿透濃霧,卻扎了個空。
霧氣漸薄,程牧游和劉敘樘定睛望向前方,卻看見一堆亂石之間有兩個人影,一個人躺在地上,肚子裡的東西都沒了,只剩下一個大而空的血洞,可不就是方才見到的燕兒姑娘嗎。
跪在燕兒身邊的是一個男人,他渾身哆嗦的不成樣子,一雙充滿驚恐的眸子顫顫的盯著來人,喉結上下滾動了半天,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程牧游用劍指著那男子,「你是何人,報上姓名。」
男人吞了幾口涎水,「我叫張睿,就住在凌雲山腳下。」
「張睿......」程牧游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眼睛中的色彩更加濃重了,「你怎麼會在這裡?」
「小人上山......上山採藥,不想在下山途中看到了一隻山羊,那山羊似是正在吃人,小人想將它趕走救下這位姑娘,可是剛趕過來,那羊就不見了,大人你們就......就衝過來了。」
「程兄,此事有蹊蹺,不如先將這張睿帶回去審問,剩下的事再慢慢探究也不遲。」劉敘樘走上來衝程牧遊說道,他手裡的青蚨劍還是沒有放下,劍鋒對著張睿的脖子,只要他稍稍一動便會被刺穿喉嚨。
程牧游明白他的意思,他望向張睿,「我是新安縣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