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敬重唐家父子的為人。」葉鑠長嘆了一口氣,「若是傳回來的消息果然不錯,唐釺不惜以生命為代價,將金軍準備再次南下攻宋的消息送回東京,結果卻無人相信,唐煥不罵官家兩句,那便真就是枉為人父了。」
兒子唐釺想要以自己的方式報效朝廷,朝廷卻完全不領情,甚至說他是危言聳聽,荒天下之大繆,老父唐煥必然要為兒子討回一個公道。
「那你還反對青苗嫁入唐家?」
葉鑠瞪了兒子一眼:「欽佩唐家父子的為人,那是因為他們能夠為了大宋的江山社稷不惜以身犯險,這樣的品質值得為父稱讚一聲仗義,但這與嫁女一事沒有任何關係,豈可相提並論?」
這個世上令葉鑠升起欽佩之心的大儒名士多了,難不成都要他嫁一個女兒過去不成?葉唐兩家的確有些淵源,可如今唐釺在幽州另娶了帝姬,難道他還能繼續勉強維持女兒與唐釺的婚約?這不是讓人看葉家的笑話是什麼?
短暫的沉默之後,葉昭想到了另一個問題:「若唐釺送回來的情報是真,金軍果然是在厲兵秣馬準備二次攻宋,萬一東京城失守,金軍會不會繼續南下?」
東京城向南就是應天府,過了淮河,那可就是揚州地界了,如果金軍不打算收兵,而是一路南下,廣陵城也同樣不是什麼安全之所。
「正所謂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們也必須做好隨時撤出廣陵城的準備才行。」
他已經與姑蘇葉家有了書信聯繫,萬一風聲不對勁,沿著運河一路南下抵達蘇州,也不是什麼難事。
「去了蘇州又能如何?金軍若是繼續追擊,我們無論逃去哪裡也於事無補,若是我說,咱們就守在廣陵城,與來犯的韃虜拼個魚死網破,廣陵城城防堅固,外圍又有保障河作為天然屏障,若是全城百姓團結一心,堅守城池不失也不是不可能。」
「你倒是敢逞英雄。」葉鑠冷哼了一聲,「只可惜其他人各懷鬼胎,又如何能夠做到眾志成城死守廣陵?只怕城中的那些富戶,只要一聽到任何的風吹草動,便會收拾細軟拖家帶口南逃而去了吧,剩下一些窮苦百姓,又怎麼可能堅守得住?」
「那咱們就要將葉家的百年基業拱手讓人?我不甘心。」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為父我也不甘心,只是金軍就是野獸,如果我們組織人手堅守城池而因此惹怒了金軍,城破之後,對方若是屠城,我們又該如何應付?」
況且宋軍的戰力真的是讓人只能搖頭嘆息,連官家都扼制不住禁軍的潰散,只憑葉家又如何能夠將全城百姓聚集起來?
「現在討論這件事似乎為時尚早,等金軍真的大軍南下之時,再商議對策也來得及,近日來邱家那邊的動靜不小,似乎是打算重新啟動織布坊,看來官家應對金國的策略還是打算以財物換取和平的老套路。」
邱家是大宋朝廷的皇商,以前進獻給遼國的絲綢,有將近三成皆出自廣陵邱家。此後遼國覆滅,歲幣也就停止供應,而現在邱家的織布坊重新招工,這便表示朝廷依舊需要大量的絲綢。
而這些東西到底去向何地,不用細想也能知道。
「朝廷這是量大宋之物力,結金國之歡心,與家奴又有什麼分別?」
總以為在遼國被滅之後,大宋向別國稱臣的屈辱歷史便不復存在,誰能想到北方的蠻族只是換了個名頭,依舊可以騎在大宋的脖子上拉屎,想來還真是憋屈。
葉家與邱家大宅只隔了一條街,葉青苗出了後院,從巷道里穿過去,很快便進了邱家後院,敲響了唐釺母親邱凌華的房門,饒是沈氏在後面奮步疾追,也還是沒能追上。
見外面的會客間裡坐著葉青苗,邱凌華的腦殼便是一陣嗡嗡作響,這位葉家二小姐是真能鬧騰,為了見識什麼叫風流才子俏佳人,居然女扮男裝逛青樓,這是一個大家閨秀能幹出來的事嗎?
若不是當初夫君唐煥擔任揚州通判時與葉家有過接觸,這才導致了那一場事故,促成了唐釺與葉青苗的這段姻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