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良從公用電話亭走出來,沒有攔車回雲社,沿燈光昏暗的街巷往蔣家園緩步而行。
寒風凜冽,湛藍蒼穹之上的月色越發冷寂。
街邊都是民居,不少底樓打開門洞對外經營,小店玻璃門用紅紙貼出「溫州髮廊」「洗頭吹頭」字樣,深夜透出粉紅的燈光,隱約能看到有一兩個年輕女郎坐在靠牆壁的小沙發上,正透過玻璃門往外張望,不時敲打玻璃門吸引行人的注意。
蕭良想起年少無知的他,竟然曾一本正經在這種小店理過發,悠閒吹起口哨來。
在袁桐這些人竟然把周康元推出來當槍使,搞出果汁廠排污事件後,他就幾次暗中聯繫肖瑞,提醒他注意朱金奇這些人故伎重施。
此次這些孫子又收買陳小兵搞出宣傳車事件來,他更是直接跟肖瑞指明朱金奇他們接下來要用的手段,就是內外勾結燒毀有關嘉樂、華宥應付貨款的財務資料,提醒肖瑞偷藏一些關鍵票據、合同。
他這麼做,當然不是要幫肖裕軍留些本錢,方便他出獄後東山再起。
肖裕軍名下的幾家廠子註定會垮掉,一旦無法維持正常的生產,固定資產就會迅速貶值;也註定會在一些有心人的操持下,以極其低廉的價格拍賣、轉讓掉。
也就是說,這段時間肖家對外拖欠的巨大缺口,通過資產拍賣根本就填補不了。
就算肖瑞聽從他的建議,及時偷藏一些關鍵的票據、合同,肖裕軍將來出獄後,想通過正規渠道從嘉樂、華宥追討債務,也將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打官司可能就要拖上好幾年。
就算最後法院判決肖裕軍贏,資金從嘉樂、華宥兩家公司劃轉出來,肖家債主們也會緊緊盯著,不可能真讓錢落入肖裕軍的口袋裡。
蕭良主要還是不甘心看到嘉樂、華宥從肖家頭上吸上一大口血,沒有後患、美滋滋的活下來;不甘心這些孫子三番五次找他的麻煩,卻不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
唯一可惜的是,肖裕軍至少還要在獄中待上七八年甚至更久,沒有辦法現在就出獄,拿著肖瑞可能偷藏起來的票據、合同,跟朱金奇、袁桐以及樂宥這些人斗得死去活來。
他現在還得考慮袁桐、樂宥這些孫子,很可能會攪和到船機廠的調查中去。
都快凌晨十二點了,蕭良走到蔣家園后街,見一溜防雨篷布搭設的簡棚都還沒有收攤,年底人們生活越發悠閒起來,這個點還有三五成群有人趕過來吃夜宵。
從錢少斌他家夜宵棚外經過,蕭良聽到從門帘縫傳出來的聲音耳熟,揭開門帘正要探頭朝里看去,卻不想錢采芸興高采烈的從裡面走出來。
蕭良要比錢采芸高出十幾公分,但他探頭朝里看,身子微微往前躬著,兩人差點臉貼臉的撞到一起。
蕭良下意識手臂往前一橫,做出一個標準的格鬥防禦動作。
「……」錢采芸驚叫了一聲,身子往後猛退一步,待看清蕭良的臉,瞪大烏溜溜的大眼睛,臉卻是羞得通紅。
蕭良的反應敏捷,兩人臉貼了一下就閃開,沒有撞實,卻是錢采芸的胸部被蕭良橫肘撞了一下。
隔著滑雪衫、毛衣,錢采芸胸口也是一陣隱隱作痛,她不好意思去揉,咬住紅潤的嘴唇,秀眉忍痛皺了起來。
蕭良剛才那一下感覺胳膊肘是打在厚厚的軟墊子上,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沒打痛你吧?沒想到裡面有人闖出來。」
錢采芸瞪大烏溜溜的眼睛,嗔怪的盯住蕭良,細聲叫道:「明明是你突然冒出來!嚇死我了!」
這會棚子裡的人都看了過來。
蕭良跟錢采芸解釋道:「我從外面經過,聽裡面有人說話,聲音像是我媽,還想著偷偷看一眼是不是,沒想到你這時候出來……」
「不跟你說話了,我還有事。」
錢采芸側著身子從蕭良身邊擠出去,接著就蹦蹦跳跳跑開來了,蕭良也搞不清楚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