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名叫劉龔,字伯師,聽說是新朝國師公的侄兒,服逢掖之衣,冠章甫之冠,看上去一本正經。可什麼「人死了精神能不能換個身體」這種話,偏偏出自他口。
卻聽桓譚回應道:「伯師說燭點盡了,可以再換一支,那麼,是誰來換了蠟燭呢?」
劉龔道:「自然是人。」
「然也!」
桓譚拊掌:「若沒有人主動去換,蠟燭依然會燃盡,既然如此,人衰竭老去之後,誰來替吾等換一個身體,又要如何換呢?」
這下劉龔啞然了,良久後才道:「或許,只能靠神明……」
「神明何在?」桓譚攤手道:「生之有長,長之有老,老之有死,這就像四季的代謝,而伯師想要變易其性,求為異道,實在是太過糊塗了。」
桓譚轉頭看向眾人,第五倫也沒心虛挪開目光,反而定定回望桓君山,仔細聽他說每一個字。
「一支蠟燭,若是人善於扶持,經常轉動,那就能多燒一段時間,不至於中途夭折。人也一樣,與其去想死後能否換一個身體,還不如多求養性之道,方能壽終正寢。」
桓譚的話,打破了第五倫對這時代士大夫迷信、反智的固有印象,只可惜他對新朝了解太少,也不知桓譚是否留名史冊,在即將到來的亂世里,這個狂生能不能倖存?
換在過去,第五倫作為堅定的唯物主義者,肯定是雙手贊成桓譚的話,現在卻不敢那麼肯定了。
「我穿越的緣由又是什麼呢?希望還是科學吧。」
第五倫搖搖頭,不去想他一輩子都弄不明白的問題,現在能做的,就是如桓譚所言,好好珍惜新生命。當然,那些可能會影響他未來生存的麻煩,也得小心規避。
就比如,今日之事!
……
既然私事聊完,就得辦公務了,桓譚一反方才的能言善辯,變得興致缺缺,甚至打起了哈欠,還得靠劉龔來主持,卻見他對眾人道:
「讀書不易啊,正月農事未起、八月暑退、十一月硯冰凍時,幼童成童皆要入小學。習《孝經》《論語》,一郡多至數百人,而經過郡大夫與三老考核,出類拔萃者唯有在座十人,方可入選太學!」
眾人都挺直了腰杆,唯獨第五倫不然,考核在入秋時,是他穿越前的事,沒啥好驕傲的。
再者,這身體原先的主人雖也熟讀儒經,可這時代的教育仕進,可不光看成績,還涉及到每個人背後的家族、財富、名望。
不信且看看周圍,可有一個窮人家的孩子?能走到這一步的,要麼是世吏之子在官府有人脈,要麼家傳儒經可由長輩加課,亦或像第五氏這樣的鄉中土豪。他祖父可給郡里塞了不少好處,通過加錢擠掉了一個同族兄弟後,才讓第五倫得到名額。
劉龔繼續道:「董子有言,太學者,賢士之所關,教化之本原也。然而前朝武帝時,太學博士弟子不過五十人,昭宣時增至百人,元成時至千人,仍不足以養天下士。」
他手朝京師方向一拱:「直至今上登極既真,重視教化,遂於城南起萬舍,太學弟子增至萬人!」
王莽自己就是儒生出身,做了皇帝後也很重視教育,這擴招力度可以說相當大了。
劉龔又道:「興太學,置明師,考問以盡其材,則英俊宜可得矣。諸生入太學後,亦要謹記陛下之誨,修習五經。太學中一年一考,射策歲課甲科四十人為郎中,乙科二十人為太子舍人,丙科四十人補文學掌故。」
「前朝大儒夏侯勝曾言,士人病在不明經術,經術若能精通,獲取青紫印綬,如俯身拾地上草芥那般簡單,諸生勉之。」
這一席話讓眾人很激動,學而優則仕,天經地義,在場的弟子和他們背後的家族各顯神通爭奪名額,自是為了讓子弟有個好的仕進,這關係到一族未來。
接下來是兩位大夫隨意挑人起來問答,都是走個過場,只有太差勁的才會在這一輪被刷掉。劉龔知道若桓譚這廝來問,肯定會問些偏門的學問刁難人,索性包攬了這活,讓桓譚落得輕鬆。
可就算最簡單的問題,第五倫也答不上來。
他穿越後不但得了嗜睡症,一天要睡上五六個時辰,記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