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缺得厲害,頂多能將親戚認全。至於所學的孝經、論語乃至更複雜的章句訓詁,早忘得一乾二淨。
被老師點名起來卻一個字蹦不出來,無疑是很難堪的,辦法只有一個……
只要我放棄速度夠快,尷尬就追不上我!
輪到第五倫時,他不等劉龔發問,便先朝二人長作揖。
「後學小子第五倫,拜見兩位大夫,我有一事,還望大夫允許。」
桓譚抬起眼皮,劉龔也看向第五倫,卻聽這面相不錯的少年肅然道:「我願將自己的太學名額,讓出來!」
這學,我不上了!
……
「啊?」
官學內其他人愕然,都回頭看向第五倫,桓譚則用便扇點著第五倫道:「孺子,你莫非是怕答不出劉大夫之問,故而退縮?」
瞎說什麼大實話?第五倫心裡有點慌,面上卻只淡淡一笑,旁人只當他少年老成,對桓譚的「玩笑」毫不在意。
自然有人替第五倫打圓場,與第五氏有故舊關係的長平縣宰出面道:「敢告於掌樂大夫,此子敏而好學,識文數千字,孝經論語都得了甲等,頗受鄉里讚譽。」
桓譚看著第五倫的裝扮:「旁人皆高冠儒衣,唯獨你這孺子身著勁裝便服,是為織工省布料?總不能是家中窮困,去不了京師罷?」
這自然是說笑,長達數年的脫產學習,還要去物價奇貴的京師,普通人根本承受不起,但能坐在這的,怎會有中人之家?
第五倫也不卑不亢,回應道:「掌樂大夫不也粗麻衣冠小冠,卻認為我服飾不正,這難道是只許大夫放火,不許小民點燈?」
這話成功將桓譚逗笑了,總結得好啊,這世道可不就是如此麼?
「君山!」
劉龔制止了桓譚的沒個正形,皺眉問第五倫:「孺子,能入太學殊為不易,多少人求都求不來,你為何不願去?」
第五倫就等這句話,拱手道:「非不願耳,只是每年太學有千餘人入學,每個郡數人至數十人不等,列尉郡不多不少,正好十人,每縣分到一個名額。」
「我在長平縣官學得了甲等第一,而排名第二的,正是同宗兄弟第八矯。我與他有竹馬之誼,素來相善。」
桓譚和劉龔都是博學之輩,也不奇怪為什么姓第八的和姓第五的是親戚,只因他們原本是一家,兩百年前都姓田,乃是楚漢之際齊王田廣之後。
漢朝建立後,為了強幹弱枝,劉邦將諸田從齊地遷徙到陵邑居住。按照遷徙順序,產生了從第一到第八8個姓氏,但祭祖仍是在一塊,且相互間不通婚。
然而除了這點外,第五倫全在扯謊,他和第八矯只是泛泛之交,根本不是朋友。
「宗兄年歲長我,勤勉好學,寒來暑往從未缺席,學問素來優異,只是考校時因病失常,屈居第二,實在可惜。」
第五倫滿臉慚愧:「作為朋友,乘他有疾時奪了第一,是為不義;身為族弟,卻擠占了兄長的名額,是為不悌。不義不悌之人,豈能入太學習聖賢書?再加上我對孝經、論語只懂得皮毛,願再讀一年讓學問精進,而將今歲名額讓給宗兄!」
這種事還真沒遇上過,劉龔轉過頭看向桓譚,想商量商量,豈料桓譚卻很隨意,扇子一揮:「不去就不去,既然他志不在此,何必強求?」
或許是桓譚在上面搖著便扇打哈欠時,也看出滿屋肅穆之下,唯獨第五倫聽劉龔大談太學仕進時的不以為然吧。桓譚最喜非毀嘴上仁義道德,實則一心仕祿的俗儒,也因此在朝中多遭排抵,混了這麼久還是下大夫,第五倫的性格倒是挺對他胃口。
第五倫確實沒把讀書當官當回事,沒辦法,這什麼五經六經實在太枯燥了。他打聽過,除非是天賦異稟,否則學五經的時間成本大到驚人,從前漢開始,就有十五六歲入太學習五經,結果到了頭髮全白,仍只能通一經者。
皓首窮經,豈是虛言?
再者,太學是擴招了,但工作崗位沒擴啊。每年入學千人,卻只有百人能射策為官,十里挑一,競爭還越來越大。看來不管哪個時代,考試這玩意都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
第五倫可不想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