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義軍在對黃班等糖廠奴工中的威望大哥們襲殺清洗之後,歸義軍在事實上已經被招安了,核心決策層其實都是朝廷派去的人。
有些人是劉鈺一手教出來的,有些就算不是一手教出來的,也聽前輩提過一些傳聞。
他們對劉鈺的敬畏和信賴,是一種非常玄妙的狀態。
從沒有人覺得劉鈺是如陳慶之那樣的名將,可以八千破十萬,縱橫萬里無敵;也不是如同冠軍侯那般,從來沒學過打仗,對孫子兵法之類也不以為然,卻偏偏有著天才般的嗅覺。
他們對劉鈺的敬畏和信賴,是這樣的:鯨侯自認為沒有本事以八千破十萬,就肯定不會去打這一仗,而是溜回去練兵、造炮、搞錢、徵兵;等到鯨侯一旦決定開戰的時候,你也別管鯨侯到底帶了多少兵,哪怕一千呢,那也肯定會獲勝。
至於打仗的水平,很多人看完之後覺得,也就那麼回事:炮兵轟完騎兵沖、騎兵沖完逼對方結陣步兵跟上開火破陣、局部優勢以點破面、能在戰場上造成以多打少的局勢。
但即便覺得也就這麼回事,卻古怪地從來都相信,只要劉鈺決定打了,就一定能打贏。
打不贏的就不打、只要打的贏的就一定能贏。這似乎是一句廢話,但這就是軍中給劉鈺身上貼的一種信仰符號般的標籤。
包括劉鈺從來沒真正指揮過的海戰,也是有這樣的信賴。敢出兵了,荷蘭人的艦隊肯定要完。
帶著這種詭異的信賴,歸義軍的決策層一致地認同了牛二的意見,覺得後續的一切計劃,都要以朝廷的海軍大獲全勝、徹底拿下制海權為前提。
以此為前提,牛二的想法也就正確的不能再正確了。
此時的牛二不用擔心荷蘭艦隊的炮擊,站在棱堡的最高處,指著遠處荷蘭人的炮兵陣地道:「讓弟兄們試探著沖一波。做出一副要黏住荷蘭人的態勢。」
「荷蘭人肯定會擔心他們被咱們黏住,擔心被黏在這裡全軍覆沒、也擔心巴達維亞空虛。所以咱們做出要黏住他們的態勢,他們應該會丟掉大炮,將步兵集結起來跑路。」
「先奪了他們的大炮,然後派人去給那邊待命埋伏的弟兄們傳個信,準備干票大的。荷蘭人慌了神,一旦被伏擊,或者被堵截,他們多半潰散。一旦潰散,就要猛衝,一直追到巴達維亞城下。」
「若能趁亂入城,則蓋世奇功。此地算是西洋人的一處都城,咱們歸義軍也算是天朝有史以來第一個攻下西洋人都城的隊伍了。」
「即便不能趁亂入城,使得荷蘭殘軍無法集結,巴達維亞城中空虛,亦是大功。」
他的戰場嗅覺非常靈敏,準確地把握到了荷蘭人此時的心態。怕被黏住。
實際上,牛二對荷蘭人圍城而不攻城,既不滿,也欣慰。。
如果荷蘭人選擇塹壕肉搏向前推線,朝廷的海軍一到,他都用不著在回巴達維亞必經之路上埋伏的千人,單憑自己手裡這些人,就能徹底擊潰荷蘭人。
攻城一方的部隊展開之後,是最脆弱的時候。一旦展開,被側翼襲擊或者援軍來襲,都將是毀滅性的失敗。
這是不滿。
而荷蘭人的指揮官很小心,並沒有將部隊完全展開,而是採取了圍城的方式。
這雖然妨礙了牛二靠這手裡的人,來個八百破兩千的大勝,以便日後吹噓。
但牛二和歸義軍的決策層還是很欣慰。
覺得荷蘭人很重視自己的戰鬥力。
敵人的重視,是軍隊的無上驕傲。
就像劉鈺說的,荷蘭人既沒有在十年前突襲威海衛,毀掉大順海軍的萌芽;也沒有往東南亞增兵備戰……這讓劉鈺覺得很不爽,覺得荷蘭人侮辱了大順,沒有尊重大順,瞧不起他。
同樣的道理,放在歸義軍這邊,就是截然不同的結論。
首先,荷蘭人肯定不知道樞密院的計劃,否則根本就不可能把軍艦集結在井裡汶附近。
所以,荷蘭人沒有選擇直接攻城,而是選擇長久圍困,這說明什麼?
在歸義軍高層看來,這說明荷蘭人被兩次失敗的圍剿弄怕了,非常認可歸義軍的戰鬥力,哪怕在嘴上不承認,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