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是廢話,等於啥也沒說。
原則上支持……
原則上,在場的所有人都支持。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說反對。
但原則上支持並沒有什麼用。
原則上支持、具體問題上卡住,和大順搞得對起義抽象上肯定、具體上否定的套路一樣。
黃淮都督又道:「興公言,天朝地十億畝、人口二三億間。便是真行了均田之策,人均也就三畝地。」
「南方我去的少,所知不多。但我知這北方,一畝地若種糧食五穀,也就百十斤一年,多了二百斤。」
「你我都是肉食者,雖不鄙,卻也和那些百姓不同。百姓吃不得肉、又捨不得油,一天吃五穀三五斤,也就堪堪夠飽。」
「只說,就算均田了,其實天下人還是吃不飽的。」
「想要解決這個問題,無非興修水利,變旱田為灌田,使得畝產百五十斤,升到二三百斤。」
「亦或就是遷民移民於外,墾殖新田。恰這南洋又是一年多熟。」
「是以聖天子要治淮,又要移民。」
「此真大計,自是要辦的。」
「我的意思,辦法可以慢慢來,可以慢慢想。但今年的事,先解決了。」
「夏日不易行船,今年的事解決了,還有半年可以考慮。」
這算是真正幫了劉鈺一把,但根本問題還是沒解決。
黃淮都督直接把這件事,上升到「社稷長久」的大義上,眾人也不好在這件事上反駁。
如今儒生的一大問題,是不喜歡搞數據分析,腦子裡想東西往往都是拍拍腦袋。哪怕號稱要務實的一些古儒,他們講均田的時候,也是一拍腦袋,戶均百畝,從沒算過戶均百畝到底夠不夠?大順還沒有達成完美小農極限、百畝土地牛馬一頭的家庭水準的基礎?
但他們也不笨,真拿出來數據,他們也能看懂,也知道觸目驚心的可怖和危機。
人口和土地問題的分析,官員們看過劉鈺的數字,也甚至被那一套用來坑日本的人口學說影響。
現在朝廷取消人頭稅,明擺著就是要解決這個問題,遷民是皇帝想要辦成的事。誰也不好不開眼,這時候反對。
江蘇節度使也只好道:「下官一開始變說了,這件事若只求今年,那也簡單。但這不是長久之計。」
「而且,此事一出……雖你我知道,此事是為百姓、為社稷。但一些愚鈍之輩,難免覺得,朝廷竟是偏向商賈。」
「興公若能解決商賈的事,想必也不會來此。我若說解鈴還須繫鈴人,要國公去解決商賈那邊,國公肯定覺得我是在推脫。」
之前看似在說廢話、和稀泥的黃淮都督此時接話道:「這件事,無非一個利字。」
「要麼,商賈損利。」
「要麼,士紳損利。」
「二者只能選一個,這就是難辦之處。」
「除非,商賈也不損利、士紳也不損利。或者,讓這種損利之事,隱的深一些。」
「我看,這件事要解決,不在江蘇,而在廟堂之上。」
「若說,商賈不損利、蘇北士紳也不損利。那就國家損利,以債為稅,戶政府兜底,蠲免。」
「或者說,讓這種損利之事,隱的深一些,那就看興公的手段了。」
「無非,東牆西牆。」
「蠲免是陛下的恩、田稅是戶政府的錢。恩出於陛下,錢嘛……興公想辦法從南洋,補給戶政府,戶政府也不會反對。」
「所以我說,這事,也只能在廟堂解決。」
江蘇節度使聞言,心道你們這些打仗出身的,辦點打仗、治水、修河之類的事還行。
地方上的事,你們想的這辦法,完全不知道下面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蠲免?怎麼蠲免?
按債,國家兜底蠲免?
敢這麼弄,就能弄出個新產業來。明明就五錢銀子的債,他們能報出來十兩。再說這需要多少小吏,才能查清楚?
這不就是士紳優待免役的翻版?
不按債,區域蠲免,只要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