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提醒提醒你們。」
「西洋貿易、蝦夷開發,只關乎錢。有也行,沒有的話,日子過得緊巴點罷了。之前沒有,歷朝歷代不也這麼過來了?可你聽說過歷朝歷代能沒有漕運的嗎?」
「這漕米不一樣。」
「這和荷蘭東印度公司、英國東印度公司,都有軍隊、都有開戰權、都有行政權。但咱們的西洋貿易公司,絕對不能有軍隊、絕對不能有開戰權,是差不多的道理。」
「這是不一樣的,特殊的。」
「三人行必有我師肯定沒錯、師夷長技這也沒錯。但和以史為鑑一樣,得學透了,不是照抄,弄出邯鄲學步刻舟求劍守株待兔之類的事。」
「西洋貿易公司,能出軍費『請』朝廷出兵打仗,就是最大的讓步了。」
「這漕米貿易,能搞成官商買辦,也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
「越重要的事,朝廷越會選擇保守的辦法。」
「不要你們覺得那樣更好,要讓朝廷覺得那樣更好。朝廷接觸過買辦制,但股份制還是新興事物,尤其是在關係到國計民生的漕米問題上,只能選最保守的手段。」
說罷,劉鈺又道:「而且,搞成股份制的話,你覺得,事關漕米,你們這些股東還有發言權嗎?那這和官辦屯田,又有什麼區別?」
「你們啊你們,我也不是羞辱你們。你們這些商人,總想著好事都是自己的,既想賺錢,又不想擔責任。世上哪有這麼好的事?」
「你們到底搞不搞吧?你們不搞,我找別人。別以為我就是說說,資金根本不是問題,小農貸款沒人願意貸給,可搞大種植園而且價格穩定的種植園,有的是人願意借貸。」
這些大商人本也只是想要討價還價一番,看看能不能爭取一下更好的條件。
也或許真如劉鈺所說,松江府這十幾年的商業氛圍和環境,真讓這些商人有些忘乎所以不知道姓啥了。
見劉鈺有些不滿意,林允文忙出來圓場。
「國公息怒,息怒。使我們考慮的少了。」
「在場的家中子侄都不少,叫他們去照料南洋的產業,也是好事。至於種地,自己不會,自有願意做莊頭的,他們自會。」
「只是,朝廷會不會硬塞給我們災民?」
「比如說,某年黃河大災,災民百萬。朝廷會不會讓我們分一些災民,即便我們現在不缺人,朝廷也硬塞給我們呢?」
劉鈺伸出兩根手指,臉色前所未有地嚴肅。
「首先,這種事不會發生。我保你們。」
「其次,南洋逐漸發展起來,只會嫌棄人少,卻不會嫌棄人多。等著西洋貿易發展起來了,不種糧食,種咖啡、種棉花、種靛草,這都需要人。」
「到時候,你們只會嫌棄為什麼黃河今年就發了一次大水、為什麼今年兩淮就大旱了一次?」
這些商人等的就是劉鈺的「我保你們」這四個字。
聽到這四個字,他們也都放心了,心想劉鈺現在正是壯年,而且正是皇恩浩蕩的時候。怎麼看,也有個三五十年。
朝廷是不可能出面保證什麼的,朝廷就沒有保證的習慣。但劉鈺私人的表態,還是可以的,憑著多年的信譽,商人們也放心了。
至於說盼著遭災,那雖是誅心之言,可實際上真要是南洋發展起來,內心是否這麼想那也說不準。
劉鈺為了讓他們更加放心,又拱拱手道:「如今聖天子在位,聖明無比,分得清好壞忠奸。而且也經歷過錫蘭遷民一事,非是那等不知民間真實的。」
「死人,是肯定要死的。你們也不用怕有人借著死人來說事。照著墾殖台灣、遷民錫蘭來看,又是些黃淮中原的人水土不然不服……一半一半吧。」
「但說起來,這事又不是募民一個給多少補貼,而是你們花錢僱人去幹活。」
「這要是募民墾殖一個給多少補貼,你們多半也幹得出來在海上把他們全弄死騙補貼的事。但僱人幹活就不同了。」
「所以,你們也放心,朝廷不會因為遷民墾殖死一半的人,就治你們的罪。」
「除此之外,還有什麼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