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很多事,揉碎了,就是個社會關係的問題。土地問題,更是非常明顯,很多政策的存在,就是為了維護某種特定的社會關係。
封建是社會關係,資本也是社會關係,最終還是要繞回到維護有利於統治階級的社會關係上。
比如俄國的農奴制,當然要維繫這種特定的社會關係。因為貴族打了半天仗,封了一大堆地,可是俄國那種蠻荒之地、地廣人稀的現實,只給一堆地,不給人,根本就無法維繫農奴供養貴族的社會關係,所以必須要搞農奴制,讓農奴從屬於土地、而土地從屬於貴族。封地不封人,等於不封地。
比如大順原本的租佃制,則就不需要出台過多的人身依附的法律,甚至只看律法,似乎人身依附程度,在逐漸減輕。
但問題是,大順的情況在這擺著。比如說,一些和尚廟周邊的「周圍十八里,都是老丈人」的傳說。佃戶說,法律沒有除夜權或者人身依附這樣的義務。但是和尚說,說得好,你是懂法的,那你別租我的地了,餓死吧。
當人地矛盾到了極致,而工業又沒發展起來的時候,甭管說法律沒有規定各種從屬依附關係,大部分人也會呈現出一種「自願」依附的狀態。如果不能達成這種「自願」從屬的狀態,才需要出台嚴苛的法律、特殊的政策,來以國家強力維繫這種社會關係。
俄國的農奴制如此,漢密爾頓的土地大塊售賣制意圖如此,後來的南方州黑奴逃奴法如此,亦包括說劉玉在扶桑的荒地售賣貨幣化、迫使遷徙者必須做幾年工資勞動者的政策,也是如此。
撥開迷霧,要看清楚,這些政策、這些律法,是為了維護或者強行創造「什麼樣的社會關係」,然後也就知道,這些政策和律法,到底是在維護哪個階級的利益了。
簡單來說,劉玉在扶桑的土地政策,是在維護誰的利益?
很明顯,是在維護工業資產階級的利益。因為,如果沒有劉玉的土地政策,遷徙者,不會從屬於工業資本,他們會跑路,而不是非要在那做工。
而在大順本土,這種情況又是反過來的。因為極大的人地矛盾,以及「相對過剩的人口」,使得失地流民,會「天然」地從屬於工商業資本,如果有的話。
那麼,李欗考慮的鐵路修通之後的問題時,就必須要考慮清楚。
當鐵路、交通等問題和現在不一樣了;當幾年後十幾年後的社會存在和現在不一樣的時候。
必須要用將來的情況,思考將來的政策,而不是以此時松遼分水嶺以北的現狀、社會關係的形態、從屬還是被從屬的種種,來制定將來鐵路修通後的政策設想。
否則,這就又是刻舟求劍。
比如說,現在大順從下南洋開始到一戰結束,崛起的這批軍功新貴族。
此時此刻,說你們有功,按照傳統,有功封賞賜地。皇帝說,我看這烏蘇里江畔土地甚多,一家賜地萬頃以酬功吧。這些新的軍功貴族,只怕當場就要在心裡罵兩句:有功而不賞,非人主也,你在那賞我萬頃土地,都不如在京城旁邊賞我3000畝地。
但是,如果修通了鐵路,類北美鐵路事,賜地1.18億英畝、約7億畝土地於鐵路兩側。哪怕是和之前同樣的土地,那肯定就完全不一樣了。
恩格斯說,土豆,以及土豆釀酒法,拯救了普魯士的容克們,使得他們在新時代完成了轉型。
那麼,可以不可以這樣認為,假如鐵路修通,松遼分水嶺以北的大豆,和大豆榨油壓榨豆餅產業,會催生出大順的一批轉型的軍功貴族?
這不是一個李欗自己想不想搞成這樣的事。
而是,他如果想要干點什麼,他自己就是個屁。
總得需要有人支持。而有人支持、或者有人跟著他干,那這就得給人回報。
固然說,實學派里可能有一些人,是以天下為己任的,覺得繼續這麼搞下去要完,必須要進行深入的變革。出於這一點,可能會支持李欗。
但這種理性主義者,畢竟是少數。
更多的人,無非還是希望得到好處,得到利益的。
資產階級假設支持他,那麼他得給資產階級利益。比如說,資產階級想要在
第二九四章 最後的鬧劇(二十)